五月的汉口，闷像热蒸笼。
法租界领弗郎兹从轩敞的房子头走，觉是从一蒸笼进了另一更更热的蒸笼。他意识抬胡子拉杂的脸，了。有太阳，有厚厚的白生生的云絮。
一条野狗，趴在巷子转角的影纳凉，眯缝的狗眼流的余光，注意弗郎兹汉口气的不耐烦。野狗猩红的舌头耷拉很夸张，嶙峋的肋腹夸张伏着，似乎很有些瞧不弗郎兹：外国鬼子，真是苕死了，闷热的，蓄长的毛，连我不，不晓换毛！真是，怕热，长那毛做？怕热，跑我汉口干咧？
弗郎兹有注意野狗的鄙夷，皱了皱混在头胡子的眉头，朝巷子口瞄。
“亚洲人，是不守的……”
从野狗打盹的巷子转角，接着是另一条巷子。条巷子，是汉口法租界华界的分界线，条巷子，就法租界了。就在巷子墙脚的沟口，一了年纪的老鼠，感有些憋慌，伸胡子拉杂的头，尽量睁鼠眼，企图外面的世界是否精彩，探究竟：沟外头，倒比沟头热啦……老鼠正准备有所评论，忽现——准确说应该是闻了野狗的方位，警惕陡袭头，玲珑的鼠头车向野狗打盹的方向，鼻头紧张翕动着。野狗倒是真的现了不远处沟口露的鼠头，狗眼就是虚眯着瞥一点眼风，很是不屑：今真怪很咧，沟头钻的站在头的，胡子拉杂的！严守着“狗咬耗子属管闲”的祖训，野狗沟口探的鼠头，就表示了一点不屑，转狗头，准备继续享受汉口梅雨季节有巷子口才有的难的凉，候，它现了穆勉。
穆勉有注意那边打盹的野狗，有注意边探头探脑的沟鼠，他目送洪门山寨老六绰号毛芋头的毛玉堂朝日租界方向走，直毛玉堂转巷子口，不见了，才抬头一眼头的。同铺着厚厚的白生生的云絮，云絮中筛白晃晃的光。
“晴不晴的鬼气……”穆勉意识扇子扇了两。
是一硕的崭新的芭扇。汉口人热喜欢棕榈叶做的芭扇，不很少像穆勉每年一新的。赫赫有名的洪帮寨主穆勉，所芭扇不表示斯文身份的折扇，是因他与他的帮弟兄打一片。洪帮弟兄是街巷市井身，半是穷叮响，才撮白日哄混江湖的。穆勉虽拿着芭扇，实际很少做扇的动。扇子在他手，是件具。老汉口了，点闷热算什！再说，六十岁的人，该磨圆的棱角磨圆了，火气内敛，不像年轻节，动不动就三刀六洞白刀子进红刀子了。虽几十年不间断练功习武，岁月的蛛网是顽强爬了穆勉的眼角眉梢，是腰板直挺，周正的国字脸依周正。
“咳——，跟日本人打，不晓是祸是福咧——牟兴国，……”直毛芋头稀拉的瘌痢头转巷子不见了，穆勉才长吐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