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客四人在“便宜坊”吃完了一烤鸭子，酒醉饭饱，余兴盎，在转着同的念头，但有人口。
三客人是“灾官”，薪水欠了四月。有做主人的吴少霖，虽跟客人一是科员，但在众议院“衙门”，经费充足，不但不欠薪，且额外加班，常有津贴；就是吴少霖奉派津请几位议员回京，差旅费连津贴，弄了有一百元的处，所打电话约三朋友“叙一叙”。已经叨扰了一顿，不意思再让他花“盘子钱”了。
吴少霖，子“不欢散”，有违联谊的初意；反正是“外快”，不痛痛快快的花一花，是一乐。
是，霍站身，“走吧！”他说：“逛胡同！”
唤了跑堂结帐，一共三块八毛；吴少霖给了四张盐业银行簇新的一元钞票，挥挥手示意，不找了。
“谢谢您哪，吴三爷！”跑堂单腿着“打”了“扦”；身向外猛喝一声：“外赏！”
语音未落，外外同声答应：“谢——。”
“有几月有听一声儿了！”在教育部科员的杨仲海笑着说；不笑有点凄凉。
同是客的单震兴刘一鹤，亦有同感；一在陆军部，一在司法部，是穷衙门，一夏有馆子，所听不一呼百诺的一声“谢”。
吴少霖很意。肃客前行，己跟在面，故意将距离拉长一点；一路行，穿蓝布褂，肩搭一块手巾的跑堂，无不站住脚，哈着腰，含笑招呼：“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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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车在观音寺街东口停，往西南走，就是“八胡同”。
八胡同又称“八埠”。是那八条胡同？说法不一；但石头胡同、陕西巷、韩潭、百顺胡同、胭脂胡同、王广福斜街，是一定有的——清朝禁官吏宿娼，不禁狎优；因梨园兴，男色行，文人笔，称“明僮”；一般叫他“像姑”，意思是“像姑娘”；有的像姑不爱听两字，是谐音称“相公”；至市井中人，就毫不客气直呼“兔子”了。
像姑的寓所，名“处”，集中便是“八胡同”；陕西巷一韩潭最盛。每门前有块金字招牌，书堂名，“春福堂”、“盛安堂”等等，或者再加姓氏堂名。门面，悬一盏明角灯笼；是有别妓院的一标志。
了“老佛爷”掌权，不讲究基层“纲纪”，官员，不造反，爱干什干什，所逛窑子的风气渐渐流行。同有些洁身的伶人，尤其是旦角外的各行，觉“条子”不祖宗，不儿孙；最委屈的是，见了窑姐儿请安，叫“姑娘”或者“姑姑”，倘或礼数有亏，有那凶悍的窑姐儿，一声：“兔儿鬼子！见了姑娘刺刺，你造反响！”张脸往那摆。所摆副业，力争游；八胡同渐渐不兴“老斗”——旦的恩客——名称了。
代“处”的是，窑子别称的“班”。歌妓本集中在内城口袋底砖塔胡同一带；庚子乱，翻覆，野骛流莺，劫重，八胡同些精致的处，“免堂空”，正班。类聚，分等级，顶顶等的有两，称“清吟班”；意思是“卖嘴不卖身”；其次才是班；再次是茶室；末等称处。清末民初，八胡同又是一番沧桑了。两清吟班，摘牌歇业，班跃头等；茶室与处，水涨船高升了级。不最的变迁，是南朝金粉压倒了北胭脂。本石头胡同、陕西巷、韩潭、百顺胡同四条最的胡同，是“本帮”与“旗帮”的，“苏帮”、“扬帮”及其他各省总称的“外江帮”，局处在李铁拐斜街等的曲径巷；姑苏女儿，肤柔水，声莺，加应酬功夫高人一等。居饮食，精致，北帮相形见绌，致南风西竟，北妓东撤，韩潭、陕西巷、百顺胡同逐渐沦失，今连石头胡同怕保守不住了。
四人一路逛石头胡同北口，吴少霖站住脚说：“不是我气舍不花钱；班条子甘石桥、长安饭店那些方了。不二等倒有人挑。且，”他又着刘一鹤笑：“一鹤兄宝眷不在京，孤阳独亢；果一飞冲计，比班干脆。”
“罢了，罢了！”刘一鹤嘲笑着，“穷气未退，岂色星高照？”
“有我！”吴少霖拍拍他的肩，又问：“何？”
“反正走马花，无所谓。”
杨仲海“逛胡同”很内行；接着单震的话说：“逛二等就该往南走；由石头胡同转王广福斜街，那有几不错。”
是吴少霖带头，折往石头胡同；一眼望，昏黄的灯晕加吃摊子揭锅盖冒的热汽，一片雾溕濛中，幢幢人影，随处流连；四人不由脚步放慢了。
达一叫做兰柱堂的门口，突有人吼一声——名符其实的吼；音是“候”字，通知楼楼，前各屋中待客的姑娘，有机被挑中。
原茶室的规矩，生客门，先引入堂屋；，指名点，有客人的姑娘，便须赴选，一搔首弄姿在客人面前走，茶壶便在旁边报明花名。挑中何人，指名字，便让姑娘的屋子“打茶园”；倘或全不意，不妨扬长，不费分文。
吴少霖选中的姑娘叫翠玉。是客人让翠玉屋子，卸了马褂坐定，老妈子献茶，翠玉一一应酬，最了主人面前；吴少霖拉着的手说：“我像在那儿见你。”“我觉在那儿见二爷。”翠玉问：“二爷招呼阿凤？”
吴少霖吓了一跳！听的口气跟阿凤是手帕，头是不。但怕是别有其人，便即问说。“你是说，嫁王总长的阿凤？”
“那有二阿凤？”
果不错！吴少霖不由将重新打量了一番，不跟阿凤真的是同等人物，是借此往己脸贴金？
“我一次见阿凤，已经是王总长的夫人了。”他接着便问：“你是一在顾太太那的姐妹？”
“顾太太不就是王逸塘的继配吗？”刘一鹤插嘴问说。
问题集中在翠玉身；些问题有兴趣的，有杨仲海单震。因他曾从报一则不承认继母的启；刊登则启的人，正是“安福系”首脑一，别号逸塘的王揖唐的子女。
是在众目所视的翠玉，娓娓谈往——王揖唐与安福系的一切，他是不知的。
王揖唐是安徽合肥人，两榜进士身、又日本留，先是习武，受不了“三操两讲堂”苦，改法政；回国，由“北洋三杰龙虎狗”虎段祺瑞是同乡，便在段祺瑞那做了一名“执官”。
民国诞生，政党林立；王揖唐现了一条升官财、名利双收的捷径，就是收买议员，包办选举，从袁世凯黎元洪，一直有他在议兴风浪。民国六年夏，黎元洪受“辫帅”张勋胁迫，解散了国；及至“辫帅”入京，搞一场复辟的戏，黎元洪辞职，副总统冯国璋代行总统职权，段祺瑞了国务总理。，王揖唐又一财的苗头了。
原民国二年，北洋政府的国立，袁世凯在年十月十日就任正式总统，任期五年，民国七年双十节届满。袁世凯称帝，八十三的春梦醒，限亦至，黎元洪副总统接位，至此番辞职再由民国五年补选的副总统冯国璋代理，实是享的袁世凯无福享受的五年任期。明年秋，非改选不。
是国已经被黎元洪解散了，不惯北京乌烟瘴气的议员，纷纷南；集中在青白日、气象一新的广州，护法奋斗。今选任总统，召回被解散的议员，重国，才是正办。那知有位名鼎鼎的人物，表示反。
此人就是保皇党的巨头，马厂复辟的元勋，段内阁的财政总长梁启超。
他反恢复旧国的理由有两。一是说，各省督军蓄意破坏国，辫帅张勋虽已无力，其余的督军未动，果恢复旧国，他仍旧反；局生动荡。
再一理由是，即使疏通各方，使督军团不反旧国；但一定求保证，旧国重，必须制订一部宪法。又有谁敢保证、谁保证？因此，他主张组织临参议院，改组国。
其实，他是存着；因他的党派——研究系，在旧国中的势力不；希望趁改组的机，够弄几名议员。
是，梁启超毕竟是带着些书生味的君子；套戏搞不王揖唐。南北各方，函电纷驰，在问题争不，他已经悄悄与段祺瑞手一将，外号“周子”的徐树铮商量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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