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
每過一時,我就離開旅舍,走羅森塔爾廣場中央的公電話打給米芮。前往雷克雅維克的班機早八點才發,是我買了機票後就收的電子郵件。「一收這封信就打給我,何時行。」於是我一整晚每隔一個鐘頭就打電話,因為是我不在整點時打,就會打更次電話。
結果一樣。我對街的公電話,拿粉紅色話筒,投進一歐元硬幣,後一疊硬幣放在電話。電話會延遲一,接著連一陣微弱的響鈴聲,一直持續。我著人群在維恩貝格路來來往往,他們手裡拿著酒瓶,德語或英語或西班牙語談。米芮完全沒接過電話。
了凌晨三點鐘,羅森塔爾廣場的所有人認我了:我走旅舍時,在櫃臺對我露昏昏睡笑容的女孩;站在報亭門口抽菸那個塊頭土耳其人;在整夜營業那亞洲快餐店工的越南廚師,雖他已放棄揮手我進吃東西的念頭,不過每次見我還是會咧嘴笑。他們全知我公電話亭。
四點鐘,空已逐漸轉亮,再過兩時我就發機場。這次米芮接了。
「對不,」氣不接氣說:「我門後手機就沒電了。我剛插電。」
「妳說立刻打來的。」
「我知,是我已經等快發瘋了。克萊兒來找我,我們就河邊散步——」
「妳回巴黎了嗎?」
「對。你還在柏林嗎?」
「我就離開了。」
跟我住同一旅舍的那群加拿人從人行經過。他們輕拍公電話亭的玻璃外櫃,對我揮手。我揮手。米芮的聲音變了。
「你哪裡?」
我雙手握住話筒。
「那不重。再過兩星期就結束了,果妳願意,我巴黎——」
「所你還在找。」嘆了口氣。「崔斯坦,我很抱歉在車站時做那種反應。我為是你走了,我回巴黎,我就夠忘掉這一切,結果不是這樣。我告訴你一件。你還在法國的時候我就該說了,是我害怕。」
米芮在猶豫。我再投進硬幣。
「關於那對英國戀人的,我相信你。」說:「但是關於律師錢的那一切。這是不的。你必須清這點。一晚你在酒吧跟我說這件的時候,我就告訴己不該跟你皮卡。是當我們了鐵,我還是邀了你。我為,就算你有點瘋沒關係,因為跟你在一我很開。不過現在我認識了你,關你,我這件對你的影響——」
「是真的。我跟律師見過面。」
「是你真的瞭解他們嗎?果關係這麼錢,為什麼他們不己找證據,或是僱個人找?」
「信託的人說他們不僱任何人——」
「他們給你兩個月時間?太瘋狂了。還有那些信,實在太簡單了,就像是有人放在那裡讓我們找似的。崔斯坦,我不相信那些律師。我不相信他們的故。且在這一切不合理的時候,我不喜歡你離我那麼遠。我真希望你沒離開法國——」
「我回來。」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很擔,我你忘掉這場追尋。一億瑞士法郎?真是狗屁。你一定知,你己肯承認。」
「我知這是真的。艾胥黎茵茉珍是真的——」
「他們許曾經是真的,」米芮說:「是他們已經不在了。你我,我們才是這整件中唯一重的。你擔己果停止尋找就會失那筆錢,不過是你繼續往找——」
電話發嗶一聲。我再投進幾枚硬幣。
「那是什麼?」米芮問。
「我打公電話。撥給法國手機很硬幣。我們的時間不。」
「告訴我,你哪裡。」
「冰島。」
米芮什麼沒說。我將話筒緊貼耳朵,另一手拿著最後一枚硬幣。硬幣背面有樹的圖案,還刻著由平等博愛這幾個字。
「這不合理啊。」米芮終於開口說話。「你知這不合理的。」
「我現在沒辦法解釋,妳相信我。果妳見我所見的——」
電話又嗶了一次。我投入硬幣。
「這太糟了。」米芮說:「回來吧。我不在乎你怎麼過來。」
我靠著電話亭。我不知該說什麼。
「你會來吧,崔斯坦,對不對?」
電話又嗶了一次。
「告訴我你會不會來。」米芮說:「我知己該不該等。」
電話發鳴響,後就斷線了。我咒罵著,力放話筒。我走街,晃進一處無人的公園,繞著一座池塘走,試著弄清己怎麼做。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回旅舍,寫了封電子郵件給米芮,答應,我會盡快回巴黎。我直寫不表達的意思,於是不斷重寫,裡著是再不趕快離開,就會錯過飛機。最後我按傳送,背包甩肩,後衝對街,進入鐵站。
我在泰格爾機場一書店買了本厚重的《冰島傳奇》(The Icelandic Sagas),坐在登機門附近,背包夾在兩膝間。針在我口袋裡。我翻開書,試著集中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