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
蔻琳克斯提安回斯德哥爾摩途中在艾倫達機場我放。我問了幾航空公司，知一班往巴黎的機票很貴，將近兩百歐元，遠高我的預算。從洛杉磯發時，我所有存款轉進一個在歐洲提領的帳戶，總共有一千八百元，我省著。是那班飛機很快就飛，我不留在斯德哥爾摩浪費時間，因此，還是買了機票。
幾時後，我已置身巴黎鐵，隨擁擠人群穿過鋪著白亮磁磚的。雖花了幾分鐘研究圖，我還是在歌劇院那站搭錯了車，坐了幾站才發覺。我在佳音站轉車，有了座位，列車一路顛簸，夜色漸深，我努力穩住手，在筆記本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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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
1、布羅格納先生是誰？
2、那張尺寸畫的內容為何？那張畫後來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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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青年旅舍，在十五區一條安靜的街，廳是酒吧，今晚像半數房客在這裡喝酒。酒保幫我辦入住手續，給我房間鑰匙一張拉法葉百貨印製的觀光圖。
我坐在己的床位，打開圖，目光跟隨繞著這城市的塞納河走，河中央有兩座島，聖傑曼聖米榭在左岸會。我這輩子一直來巴黎。我這些年來的法文課，還有爸爸車庫裡那些裝在手提箱裡的法文平裝書，是伽利瑪版的，泛黃了。我圖摺，酒吧旁邊電腦查資料。
接來兩時，我一直在找圖書館檔案室，一整晚在圖標七個點。酒保對我身旁的女孩眨眨眼。
「妳這傢伙，才剛呢，就的酒吧找了。你一個的是哪一？」
「國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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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早，我很早就開工，但布羅格納不是個追查的人，國圖書館沒有他的資料，目錄裡查不，數位圖書館查不，借了十幾本有關巴黎傑收藏的書，裡面沒提他。我在聖女謝尼維耶芙圖書館高聳的鐵柱花了幾個時逐頁翻閱展覽目錄，讀一九一〇二〇年代畫與雕塑的信件。布羅格納的名字始終沒有現。於是我改找專門圖書館，了龐畢度中的康定斯基圖書館，又法國術學院的媒體中。四來，我知了法國各著名藝廊的名字，知會在那裡買畫的收藏，及各沙龍與展覽，是對於布羅格納，仍舊一無所知。
夜晚比白。我每晚六點鐘離開圖書館，就近在雜貨店買瓶啤酒或葡萄酒，後沿街散步，一直走不再煩惱、腦中除了這城市外別無他為止。
巴黎的一切我愛。我愛噴泉的琺瑯綠。我愛鐵手風琴師坐的棕色摺疊椅。那位年邁的手風琴師身穿老舊磨損的細條紋西裝，為我一人演奏，車在奧斯特茨越過塞納河，樂音宛轉悠揚。我每早在露咖啡座喝一杯淡咖啡，一塊二十分歐元。
三個晚，黃昏時分，我在盧森堡花園，有個個子男人靠過來，臉掛著友善的笑容，說他名叫穆罕默德，是卡薩布蘭加人。他身穿髒毛衣、藍色牛仔褲無鞋帶的白色籃球鞋。我們法語英語談。穆罕默德知河邊最的過夜處所，還知巴黎哪兒有三歐元一盤的庫斯庫斯13，不過有週日供應。
13，Couscous，北非柏柏人一種是蒸粗麥粉加或各式配菜，類似菜飯的主食。
穆罕默德說：「在那裡，你會是唯一的英國人，但是跟著我就沒問題。」
「我是國人。」
穆罕默德點點頭。「你來巴黎做什麼？」
「來找畫伊莉諾．葛拉福頓的一幅油畫。果你，請告訴我——」
「你羅浮宮。」穆罕默德說：「那裡有幾千張畫。今是星期三，很晚打烊，裡面暖又乾燥。」
我穿過奧德翁劇院的後巷前往羅浮宮，在整座博物館中處尋找伊莉諾的畫，卻連它長什麼樣不知。在德農館，我望著一排排裝在金框裡的畫，總覺它就掛在最後面，總覺整間展覽室的最後一張就會是它。因為我在這裡有種感覺，彷彿茵茉珍無所不在。在＜宮女＞（Grande Odalisque）冷冷的凝視中，在室中世紀羅浮宮陰暗的磚牆間，在樓梯方專為盲人設計的展覽區裡。在這個展區，你手觸摸，知雕像的五官表情。就連博物館咖啡廳排在我身後的黑髮女子，有長像，是我無從知。
二，我改弦易轍，清早搭鐵皮加爾路二十八號，拜訪布羅格納為伊莉諾買顏料那店。原址現已了雜貨店。我穿越克希，在蒙馬特區亂逛，但畫早在數十年前就已全部離開，取代的是一群群夏季遊客。我乘鐵回左岸，在伏爾泰堤岸的術品店桑拿耶向店員打聽莫阿斯，他說沒聽過這店，叫我蘇夫洛路的另一店問問。櫃臺後的老人瞇眼收據，皺眉頭。
「莫阿斯，很有名的顏料店啊，很久前就收掉了。」
「賣的是顏料嗎？」
他聳聳肩膀。「我沒親眼見過，但應該是非常的。莫阿斯最初在Maison Édouard，他們調來的顏色是全巴黎最的，馬奈，卡耶博特，——」
「值從國外買嗎？」
「什麼？」
「有沒有值從國外訂貨？」
「當。畫一旦找己喜歡的顏料，就會繼續，不會換。」
我謝謝他，走門，門關時鈴聲響，我忽轉身回。
「您有沒有聽過一個叫布羅格納的收藏？」
「誰？」
「布羅格納。」
他搖搖頭。
「沒有。」
我沿著堤岸往國圖書館走。路很長，但我需時間思考。一定有什麼線索是我沒注意的，若抓住我漏掉的關鍵證據，哪怕有一點點，力拉，就揭開真相。但那個關鍵證據是什麼？
圖書館後，我查了一個又一個主題，閱讀色素、亞麻子油及法國顏料工業的相關資料，一九二〇年來所有獨立沙龍展的目錄瀏覽一遍，總覺己在原打轉，毫無進展。於是，我細巴黎博物館與藝廊的目錄，搜尋二十世紀初期的畫。有些博物館不會將館藏網，我就借一堆目錄，一一翻閱。終於，那個名字現了。伊莉諾．葛拉福頓，三十九頁。
翻三十九頁，內容簡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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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諾．葛拉福頓
未克服（女習），一九一七年左右。布面油畫。
733x1000。亨利．布羅格納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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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的封面印著：寇納斯基博物館館藏總目錄。我快速完簡介。博物館所在原本是華沙詩人路威克．寇納斯基的，他於一九〇九年來巴黎。當時有許畫住在但澤街的「蜂巢」，寇納斯基與他們結，並買許畫，奠定了收藏的基礎。
目錄沒有博物館的電話號碼，有址：蒙梭路五十四號，巴黎，七五〇〇八。我抄址，快步走圖書館，恨不跑的。
蒙梭路是條單行，寇納斯基博物館位於蒙梭公園南邊的這條路，是座白色屋，跟街隔著有棵刺槐樹的院子。我打開門，櫃臺後的女子一臉驚訝站身來。
「先生，博物館再十五分鐘就關門了。」
我說我不是來參觀博物館的。
「我在你們的總目錄見一張畫，是伊莉諾．葛拉福頓的品。」
皺眉頭。「我不知——」
「是一位姓布羅格納的收藏捐贈的。」
「噢，布羅格納。他的部分收藏在我們這裡。我查一。」
坐來，我幫葛拉福頓這個姓打進電腦，滑鼠點了幾。
「女習，一九一七。沒錯，在我們的倉庫裡。」
「不在這裡？」
搖搖頭。
「我們博物館很，館藏很。部分館藏不常展。」
「有沒有照片？」
「當有，應該在某一本裡面——」
在身後架子找了找，闔每一本時咂咂嘴，又走進後頭的房間，拿了本黑色平裝開本回來，露勝利的笑容，摺了一角的書放我面前。翻開的那一頁正是那張圖。
「你瞧！」
圖說是這麼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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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諾．葛拉福頓（一八九一至一九六九）目錄頁數五三七
未克服（女習），一九一七年左右
布面油畫
高：0.73公尺；長：1公尺
亨利．布羅格納捐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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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是一堆幾何圖形，彷彿一個平面裂各種顏色的碎片，冷色系的灰與藍退背景，溫暖的色調向前浮突。我了一會兒才主題，是個女人站在那裡，一條腿前伸，一邊肩披著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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