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學為文學的時候，有人很會它當擦屁股紙，有人一輩子不會讀一本文學品。
當文學為政治奉獻給人們的羔羊時，卻為老幼咸宜的食品，人人會爭著咬一口。男盜女娼、物價漲、倒賣黃金、孩尿床、火車誤點、通擁擠、住房困難、工資不長……無一不是文學的罪惡。文明古國中一種不思議的怪誕。
介紹曙光汽車廠廠長陳詠明的報告文學終於問世後，不僅它的者葉知秋、賀彬有幸加入了眾矢的的光榮行列，連鄭子雲被捲了進。因為他給誣陷陳詠明的宋克回過那樣一封信；因為他對這篇文章表過那樣的態：「發！了問題我負責。」
反對這篇文章的人，裡全明白，說底，這是一樁。
根本問題在這裡：鄭子雲幾乎在每一個問題的處理，有一種讓他們說不清、不明的彆扭勁兒。彆扭勁兒這東西，既不違反憲法，不觸犯刑律，黨員的十二條準則裡，哪一條挨不邊兒。
，在人們的意識裡有許不文的規則，它們雖不制人刑，卻像球賽似的人罰場外。
按照規定，五次犯規，罰場外。鄭子雲卻有三次或者四次。現在的問題是，給鄭子雲製造繼續犯規的機會。球場有這麼一套照不宣的戰術。
鄭子雲支持這篇文章的做法，雖田守誠的本意滿擰，，於這種理狀態，田守誠非但不動氣，裡反倒有幾分高興：鄭子雲分明又己放風口浪尖了。
他希望情鬧，希望鄭子雲陷越深、攪越狼狽越。
文章發表的當，半夜三更，田守誠就給陳詠明打了個電話：「這件情，你知不知？」
陳詠明回答：「說知，說不知。因為當初我對者說過，一，不宣傳我個人；二，汽車廠所做了些工，三中全會後的政治形勢有關；三，我那個領導班子，是個班子。」
「你對這件持什麼態度呢？」
「不介入的態度。」陳詠明立刻反問田守誠：「您對這件又是什麼態度呢？」
田守誠沒料陳詠明會這樣單刀直入迫使他表態，厲害。
「我嘛……哈哈，當是贊的嘍，表揚我們部裡的人嘛。」
見他的鬼。
不久田守誠就在宋克的攛掇派了幹部司的司長，帶了二十個人廠裡來，名義是考察幹部，實際是來瞭解文章「籠」的經過，前前後後在廠裡搞了一百人次的調查。
一開始陳詠明就對葉知秋賀彬說過：「千萬別寫，斷送了我一個人倒沒什麼，別斷送了汽車廠這點形勢。」
他們說什麼？「文責負嘛。當，我們會考慮你的意見。」
誰知他們怎麼又寫了。不知是誰，不知深淺利害給他們提供了那麼情況。賀彬在廠裡有同學、有熟人，汽車廠是部裡的直屬廠嘛。
結果怎麼樣？不幸言中。「文責負」！頭腦裡缺政治喲。
當馮效先宋克找門讓田守誠表態，這篇文章的發表是否意在對他們進行指責的時候，他閃爍其詞說：「這個情況我不瞭解，文章的發表沒有經過部黨組的同意。」
使馮效先宋克怒不遏的是，文章裡寫曙光汽車廠歷任廠長中，個別人對「四人幫」時期存在的困難，不是激流勇進，是激流勇退。其中一位還是部裡主管局的局長，在曙光汽車廠工沒有做，回部裡反倒了部黨組員。瞭解內情的人一便知，這說的是宋克。
一派書獃子的胡言亂語！什麼時候胳膊擰過腿？那個時期，連政治局讓「四人幫」攪不過正常的政治生活，一個的廠長就解放全人類？表揚陳詠明，就說陳詠明了，何必說那麼呢？這個賀彬，還在重工業部領工資，還在馮效先手底混飯吃，不考慮一後果，太真了。知識分子真是一種讓人不理解的怪物。不過文學品嘛，又不是中央文件，哪那麼周全。即便是中央文件，不一定每一句話像數學公式那麼嚴密。對賀彬，田守誠的態度比較寬容。一個人物，掀的浪？許情不是發生在己頭，人們就比較開。但對馮效先宋克來說，絕不是抹抹稀泥就了結的。批評我批評固是黨的優良傳統，曾幾何時，隨著職位的不斷提高，人的屁股像老虎屁股一樣摸不了。
林紹同告訴田守誠：「聽說宋克局長已經派人查過賀彬的檔案了。」林紹同那個「人」字說很重。這等於提醒田守誠，宋克的老婆是幹部司裡一位專管幹部的處長。
田守誠不贊同說：「老宋這辦太露骨了，傳又是麻煩。現在人們對查檔案的這一套做法很反感，賀彬不過是個做具體工的同志嘛。」
林紹同又說：「聽說有人見鄭副部長那個女記者在景山公園外面的街溜躂。」
田守誠立刻垂眼睛，像聽什麼不願意聽的情：「這算什麼，又不是見他們睡在床。」憑他鄭子雲共年的瞭解，他知鄭子雲不會做這樣的，他巴不鄭子雲做這樣的才。田守誠知，再沒有比這種更毀人的了。有時他覺孔老二比中國歷史的任何人物偉，那跨越二千年時空的封建意識，所一代又一代傳遞來，直至現在還主宰著很人的頭腦，靠的就是孔老二這個染色體。不過田守誠是講求實際的人，他從不精神耗費在還沒有發生的情。
他對林紹同說：「我，既宋克同志他們有這樣的意見，你不妨在部裡搜集一對這篇文章的反應，適當的時候在黨組會議一議。」他沒有說搜集什麼反應，那是無須說的，林紹同清楚。同一個精明的管，來了什麼品位的客人，席間該幾個冷盤、幾熱菜，裡早就有譜。
鄭子雲在思政治工座談會的講話，風行一時的「興無滅資」口號唱反調，面不但沒有微詞，反在報刊、內部通訊，左一篇報導，右一篇轉載。
前不久國務院某領導人準備召集重工業部有關同志研究工，在田守誠提的有關人員的名單後面，親筆加了鄭子雲的名字。當田守誠按照慣例在前排——通常是各部一手的座位——某個座位落座時，那位國務院領導人高聲招呼著：「鄭子雲，鄭子雲來了沒有？」
鄭子雲簡單答：「來了。」——聽來卻躊躇滿志。
打倒「四人幫」後，他似乎一帆風順。
這一切不是沒有意義的。啦，「四人幫」那個時期，鄭子雲又不是一手，部裡的情不著他來亮相、表態，那些個亮相、表態真他媽的坑人，一次又一次讓人己往己臉抹黑。批鄧的時候，鄭子雲又住了幾個月的醫院，誰知他真病還是假病。真是吉星高照，生病生是時候。「生病」真是才們的偉發現。那位國務院領導人就曾經笑瞇瞇問過他：「守誠同志，那個時候人們生病住院，你倒的，啊？」
那笑很有點古怪。
那位國務院領導人還招呼著鄭子雲：「來，來，坐前面來，坐前面來。」後又加了一句「最近你們部的工很有開展嘛。」
這一切不是沒有意義的。田守誠非常熟悉高級政治生活，每一句話、每一個姿態是一個信號。這信號表明，鄭子雲的位有所陞遷。但他撤來，鄭子雲換他的位置這個目前還不存在。他知，面賞識他的人不垮台，他就不會垮台。像洋人那樣，今是部長，明飯館刷盤子那樣的，在中國絕對不會發生。倒不是這個社會對他特別恩典，是這麼一來，便會動搖整個幹部制度，危及每一個即利益者的利益。田守誠是太瞭解這一點了。他政治不問題——他致不會了，他已更加謹慎——他這個部長的級別就會一直保持終年。
再說鄭子雲決計不會同意這麼幹。
但鄭子雲很會另有高就，不了與工業有關的圈子，對他仍是一股潛在的威懾力量。鄭子雲雖不會從個人惡對他做什麼手腳，何況他們間並沒有什麼怨，但是鄭子雲太瞭解重工業部的內情，說不定什麼時候血來潮，就會抖落來……
還有他那套關於改革的夢，鬼知會不會有人賞識，一旦有人賞識，就亂了套。
至於這篇文章在部裡引的騷亂，並不是一次真正的較量，一切跡象表明，還不當真的時候，他穩住神。田守誠信對中國政局的瞭解，遠比鄭子雲透徹，目前這種由化的傾向，早晚會有人來說話，對鄭子雲的所所為，他不必花什麼力氣認真對待，總會有一個時機，讓他坐收漁人利。
部黨組會議結束的時候，田守誠了錶，差半個時十二點。那篇報告文學引的爭議提一提，這個時間不長不短正合適。說太沒必，點點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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