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三十七年春,市參議會再度集會,的情緒照年相比,顯低落甚。因為,國軍有逐漸走坡的趨向,更重的,乃是物價波動,政府苦無妥善對策,共黨無孔不入無計不施煽動、宣傳,一部分政府官員的政績確實使人民傷胃寒。

三十七年夏,北平市參議會被東北流亡學生砸毀,那就是聞名國內,由共諜一手包辦的「七五件」。萬的流亡學生——實際混進的共諜與逃避兵役的壯丁為數極夥——每在北平攔路募捐,或佔住商店,強求救濟,因衝突時,秩序亂。平市當局已經設法代他們解決了衣、食、住,甚至零錢等問題,真正讀書的善良青年們原本相當滿意,決靜待分發學校就讀;,共諜是不願意放棄這一空前良機的,於是從旁加緊造謠生,挑撥離間,使許純潔的青年跟著盲目浮動來。政府一向不擅做宣傳工,共產黨卻是靠宣傳,因此政府供應了量的米、白麵、制服,卻抵不過共諜利的左傾文人們寫的一些說、散文、詩歌、活報劇。終於,七五案爆發了。

導火線是由於北平市參議會通過了一項妥善安置管理流亡學生的提案。提案中求盡速由政府辦理甄審工,確有學籍及程度良的青年分發學校就讀。其學籍有問題或程度不當者由華北剿總設立訓練班,施訓練後留部隊服務。這原不失為一項解決迫切問題的提案;卻被共諜份子斷章取義宣傳「政府將強迫全體東北流亡學生做砲灰打內戰」。部分流亡學生理全失搗毀了參議會,又包圍了東民巷參議會議長住宅,駐防平郊的青年軍二○八師奉命協助軍警趕來維持治安時,隱躲在流亡學生群中的共諜竟先行開槍殺死一名青年軍軍官一名警察,青年軍被迫還擊,七、八名學生負傷後始一鬨散。

津市參議會接詳細報導後,我首先提臨時動議:「拍電慰問我們的同行——北平市參議會。」恐怕在參議會同仁中,沒有誰比我更清楚共產黨製造學潮的陰謀詭計了——我不由了沙坪壩,了導演學潮的「笑面外」……是,我的動議,竟有人表示反對。一聽理由方才知反對者認為東北流亡學生津來的為數不少,別給津市參議會招來挨砸的麻煩。結果,由於數人明白議會的尊嚴是暴民砸不光的,在真理前,我們須有不怕挨「砸」的勇氣支持正義的言行;因此我的提案通過了。

在當時的津,由東北湧來的傷兵,說與北平的流亡學生相「媲」。他們一來時,市民曾熱烈接待,不久,像變魔術似,他們簡直變了另一批人,他們不守紀律,白吃白喝白嫖白戲,進包庇賭臺歌場,處滋擾毆鬥(後來由於實證明,這裏面混進了批共諜,一部分被俘國軍經過共特洗腦後,被故意放回關內從增加政府累贅,破壞國軍聲譽工者,有人在)。於是,有幾位參議員提切實安頓榮軍管理榮軍的提案。膽的同仁又立加阻止:

「流亡學生不來砸咱們,叫榮軍來砸,更厲害!」

結果,這項議案經過辯論,獲通過。

從此,參議會中輕鬆愉快的氣氛越來越稀薄了。時局的日益惡化,使我們的情日益憂鬱、緊張沉重。

這情勢,了三十七年秋,市參議會集會時,更形嚴重。

整個局面的惡化,是東北開始。東北國軍在三十五年夏連創輝煌戰果,若非馬歇爾一再受共黨欺騙愚弄,強阻國軍前進,使國軍坐失撲滅東北共軍主力的良機,當就不會產生日後國軍轉勝為敗的悲慘局面;我們在馬歇爾返後,原佔優勢的東北國軍,竟節節敗陣來,這罪咎是再不全往馬歇爾老人身推了。不斷的調處,使部分國軍喪失了堅強的鬥志,局部的勝利使另一部分國軍增加了輕敵的驕傲,軍紀日益廢弛,最的致命傷,卻是一些高階層軍官們生活腐化,吃空額喝兵血的貪污風氣日益擴張,從衛立煌任東北剿總總司令後,這種令人憂慮的情形簡直無法收拾……於是,瀋陽被圍,遼陽陷落,鞍山易手……

這段日子裏,唯一給人安慰的,是國民會空前隆重在南京開幕。是,當全國人民熱烈慶祝一任民選的國元首民選的政府產生際,唯恐中國走民主路的共產黨,是再遏止不住發狂般憤怒了。共軍在這些日子裏拚命發動軍攻擊,受中共津貼利的報章雜誌在這些日子裏拚命謾罵,對國民會惡毒的譏謗。

東北籍的國民會代表們,唯恐政府被牽掣在東北的國軍主動後撤,因為他們已聽了政府施政報告時,說當前國全部費的三分一,正消耗在空投補給被困在長春與保衛東北其他區的實。東北代表的聲疾呼東北必須確保,政府的承諾東北一定堅守,在當時是無厚非的;雖於整個戰略不是策,因為我們果機動撤若干已失戰略價值的點線,另在有利帶建立堅強陣,東北華北或許均不致相繼被零星吞掉。

東北軍在繼續不利中。衛立煌麾的幾員將經常神秘飛來津,終於,他們的行徑被發覺了——原來他們中央頒發的軍餉,南京運抵東北後,根本不給士兵,竟原箱不動運津購買物資,這樣一來,受害的不僅是關外的那些浴血抗敵拿不分文的憐士兵,無辜的津市民跟著遭其殃——因為這一批一批的巨量軍餉,投在津市場,使物價暴漲不已……

當一些參議員獲這個確實的消息後,真是悲憤集;是,很顧忌揭開這個醜惡的內幕——由於衛立煌正一副「忠貞面孔」在東北剿共,打擊他會給人一種破壞反共軍,損傷政府威信的錯覺。我不這麼。我無法不痛恨那反共陣營中的害群馬,因為他們實在是正幹著削弱己、幫助敵人的怕勾當。我們倘若不先己內部健壯來,妄打倒敵人,真是千難萬難了。不幸,在南方有著跟衛立煌具有「同」的將領,將巨金投諸海市場……津滬兩的奸商們似乎逮理了:許你州官放火不許我百姓點燈嗎?於是他們爭相搶購物資、囤集居奇、鬨抬價錢……津滬物價一跳,全國物價便跟著一齊跳……我再忍不住在議會中提來:「請政府嚴查東北剿總官兵薪餉被非法移來津,充做投機生意的資本,刺激物價漲的真相,並迅速飭令再勿發生類似情」的提案。

這個提案使的同仁替我捏一汗,使膽的同仁連忙發言勸阻。經過激辯後,原案終獲通過。

物價的飛躍升,促使政府在這個秋變更幣制,一元金元券折合法幣三百萬元,並且嚴格禁止人買賣金鈔,持有者一律須向國銀行兌換金元券。這一政策,一開始,很善良老百姓們的支持。在津,由早晚有幾條長龍排在銀行內外,忠實掏他們年來儲存的金鈔,換回薄薄的幾摺金元券。是,巨商富戶們卻繼續珍藏著金鈔裹足不前。漸漸,物價又告跳動,奸商們再度表演搶購、拒售、囤積、鬨抬……再加共產黨無所不其極破壞新幣的信,同時共軍人海戰術攻陷了濟南,更造民的虛軟惶恐,與新的通貨膨脹……

軍失利,士氣沮喪,民煥散;民煥散,士氣沮喪,軍失利……互循環不已。

由於共黨在四鄉封鎖食糧,津市在這個難的秋開始鬧嚴重的糧荒。

這是津市參議員們最艱苦,最力,是最後一次的集會了。午開會,午開會,晚開會,有正式會,有緊急會,有臨時會,有秘密會(聽取官員據實報告糧荒危機真相);,除了聲疾呼:嚴禁食糧倒流回共區,鼓勵四鄉農民運糧入市銷售,澈底查辦少數關卡刁難農民運糧入市不法人員,市民食糧調配處配售麵粉必須按期辦理不延誤,將政府控制紗布設法換糧,急電行政院請核減配糧價格……此外,參議員們再無良策了,因為無法憑空製造糧食來。另外一個迫不及待的問題,是津城防工必須搶趕修築。國軍已瀋陽撤離,營口告淪陷,共軍驅兵入關必為期不遠。政府修建城防的經費不夠,靠老百姓繳納衛特捐。參議員對於任何加重人民負擔的稅捐是反對的;是,修城防是為了保護人民生命財產,頑固反對似乎會遭受人民責怪。於是,遭遇從未遭遇的難題——不不反對,又不反對。反對,無法向市民代;不反對無法向市民代。

經過一波三折,又推派代表北平請剿總撥款協助,總算在市民少錢,政府錢的比例,開始修築城防。

我的健康在逐日減退中。每睡眠過少,精神透支過。報社參議會的工,使我力瘁……醫生囑我休養,我無法辦。我開始長期戴著一副「健腦器」,在汽車行駛時,仰靠著座墊打盹,變了我每唯一較為安適的休息時間。

十一月中旬,由賀哥那兒,最壞的一個消息——賀蒙在瀋陽保衛戰中陣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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