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莊說為我苦了一年,實際確實我共過了半年儉樸生活;我從貴州前線回來,逐漸又回向貴族生活的邊沿;勝利的來,再度為的靈了一次最有力的「裝甲」——從此完完全全,重新返回舊日的奢侈生活。必認為這樣做,應該這樣做,因為有充分理由:「抗戰勝利了!」

我已經一連陪莊玩了幾,打牌、跳舞,一律奉陪。我無法拒絕,因為「抗戰勝利了!」掛在嘴邊。我不說:「抗戰還未勝利。」

報社工比前更繁忙了,我無法莊聚首。在這一短時期,重新聞紛至沓來:

先是八路軍總司令朱德向英國駐華使薛穆、國駐華使赫爾利、蘇聯駐華使彼洛夫送一件給他們三國政府的聲明,文內說:國民政府及其統帥部在接受日偽投降或締結受降協定時,不代表中共解放區;中共解放區在延安總部指揮,有權接受日偽軍隊的投降並收繳其武器資財;中共解放區有權派遣己的代表參加同盟國受降及處理受降工,並將組代表團參加對日約及聯合國會議。接著,朱德更「延安總部」的命令,指使各共軍向已經投降的日偽軍隊猛攻,並且瘋狂破壞全國鐵路其他通設備,八路軍在全國人民的怨聲中一變為「扒路軍」。再接著,朱德向國民政府蔣主席通電,完全將當年中共己寫就的「共赴國難宣言」,己求的將紅軍編為八路軍在政府指揮的抗日效忠信誓,丟在腦後,竟在通電中聲稱:「你的軍隊怎樣怎樣,我的軍隊怎樣怎樣!」那種蓄有數量觀的人軍隊的口氣,真令所有前的軍閥黯失色!再接著,是政府的委曲求全,一連三電延安,敦促中共首領毛澤東駕臨重慶,共商平建國計。再接著,是毛澤東延不行,國駐華使赫爾利親往延安相迎。終於毛澤東在八月底姍姍來,並且在陪各界的酬酢中,振臂高呼:「擁護蔣主席!蔣主席萬歲!」表演了一幕最精彩的「活報劇」。再接著,是毛澤東悄北返;各共軍依故我,甚變本加厲擴戰亂,使我們贏了勝利,贏不平……

採訪,撰寫,我每的記者生活十分緊張,情萬分沉重……

時間與情,不容許我再莊每過「八月十日夜、十五日夜」的那種狂歡生活。為此,莊頻頻向我抱怨:

「勝利前,你我吃苦,勝利後,你又不陪我玩,你送我做修女,是不是?」

這期間,人人忙著還鄉。我當希望夠迅速回北方。儘管中共言不慚聲稱已派了河北省主席平津兩市市長;實際國軍已經陸續空運達平津。郵政恢復了,我立刻給津的姑母一寄了信,並且迅速接獲表哥及表姊的覆信。

他們的信說:表嫂前年生了一個男孩,表姊年春結了婚,姑父仍在海關做,姑母很壯實,們全每仰望國軍的飛機,渴望最近我搭機飛回津……表姊一向細,的信寫很長,津市民何知日本投降,何慶祝,何歡迎盟軍在塘沽登陸,何歡迎一批國軍開入市區,寫非常生動,我稍加整理,改通訊稿的形式,給報社發表,那是勝利後各報一篇實況報導津的「特寫」,引了廣讀者的注意。此前,各報僅有簡單的拍津的電訊新聞。

同時,一直生死不明,死的極的賀哥,給我寄信來了,他已經在姑母知我的通訊處。感謝哪!他竟還活著!他竟還活!我他的信一會兒放在嘴邊狂吻,一會兒又它熱烈捧撫在前,貼近房,更一面連連不斷叫著:

「賀哥,賀哥……」

賀哥的信充滿九死一生的慶幸與重睹日的歡欣,信尾他令我不解寫:他被捕入獄後,完全是由於我的援助始免除一死,特先遙遠向我致謝,詳情容不久面晤細敘……

我實在不賀哥為何指我救他獄?我直懷疑他別是愉快發狂?或是在日本獄中受盡折磨神經了毛病?才會在信尾寫這麼一段怪異的話!我馬寄航空信給他,另外寄信給表姊、表哥。他們三人又有回信來了,證明賀哥不但精神正常,且目前正緊張忙碌擔任著平津區的肅奸工。賀哥的信是三言兩語,他說實在沒有時間寫;表哥表姊的信寫著:賀哥被捕後,被送往北平審訊,由於我的營救——應該說是由於我的間接營救,賀哥免死刑,坐牢兩年,重獲由——究竟我是怎樣間接救援賀哥的呢?他倆未說明,是表姊在尾加寫了一句:「那一幕營救工,曲折令人感動……」。

賀蒙有信來了,說他們遠征軍即將「班師回朝」,希望不久在津我重逢。緊接著,另一件更,更令人興奮的消息降臨了!報紙分別派特派員京滬、東北、華中、廣州,平津;我,竟那許位資歷很深的報社同,獲同樣的榮譽重任,我被派往平津。

那時,國軍重兵均集結西南,趕赴各受降所需的通工具甚為缺乏,飛機船隻已感不敷應,再加政府派的各省市接收人員,亦須盡速趕往收復區展開宣撫行政工,所老百姓們立即還鄉的願望無法實現。急的人,竟僱木船,冒極的危險,穿越三峽川,是部分人願意珍惜這八年離亂後倖仍健在的生命,排班登記,候車候輪,平安回。他們的焦急是知的。誰夠提前走掉,便了極為羨慕的幸運兒。不,幸運兒中竟有我的份兒。

這應該是我離五年來,最的一樁喜;,卻鑄我莊間最的一次誤會。

我不同時偕莊飛津,因為飛機沒有餘的座位。那種機位,在當時是少金錢無法購的。我對於己先行,確感對莊歉疚;我已一再勸慰莊,耐度過這次別,一旦機位稍形寬鬆,立即搭飛機津,果願意的話,我們在津結婚。

莊堅決反對我接受報社的任命,並且嚴厲責斥我對愛情的負義!

「你親口說的,愛我一,愛新聞工二!你親口說的,甚麼聽我的!你親口說的:『次不敢!』現在你又『敢』了?我不再聽你三次、四次向我說:『次不敢』……」向我滔滔講個不停,「你津有姑母、有姑父,有表姊,有表哥,還有一個甚麼賀哥,你急於他們相會,置己的未婚妻不顧,還意思說愛我一,我哪,你的姑父母、表哥姊,賀哥才是『一』,每一個識與不識的津人是『一』;我鄭莊,不過是個『末』!是『倒數』!」

我已往的方法——沉默抵抗的「連珠砲」,過,有時候己喋喋不休說累了後,會動休止,或感覺有些過分,會轉向我致歉。是,這次,我的沉默全失靈了。的話似乎永不中斷說了:

「你是政府派的津市長,或是華北區受降官,我絕對不阻撓你前往;,你又是跟次貴陽一樣,採訪新聞!四川今後難就沒有新聞給你們採啦!我早就討厭新聞記者這一行啦!你改行,這正是一個機會,我昨已經跟爸講,你肯留在四川,他馬發表你做他的總務處長,經理處長或是副官處長!這是些重必須是由己一人任的官位呀!」

「我不做官。」我實在忍不住回答一句。

「你不做官?」雙手腰一叉,來勢洶洶,「唱甚麼高調?你讀政治系幹啥子?讀政治系不做官?真是騙騙三歲娃兒的鬼話!你說你說,你讀了四年政治系不做官從政,你對誰?你對國供給你唸了四年政治學的貸金嗎?」

「莊,我們應該平氣談,你這樣不是強詞奪理嗎?」

「誰強詞奪理?」繼續叉著腰,瞪著我說:「你曉不曉我為你所學非所著急,失望,感嘆?政治是甚麼?老實講,政治就是做官。當你又會駁斥我說甚麼政治不是做官,說甚麼政是眾人,治是管理,管理眾人就是政治。這是國父的話。我承認國父沒說錯;是,管理眾人還不正是做官嗎?一個人不做官,坐在裏管理誰?誰又肯讓他管理?你學的是管理眾人的知識,你偏不擔任管理眾人的工,硬當甚麼鬼新聞記者,新聞記者管理誰呀?」

「我不擺官架子管理誰;我一個平民的身分虔誠,熱情,影響誰!這正是新聞記者的工特質。」我靠近,叉住腰的雙手拉來,耐、顏悅色對說,「莊,我老早就對你解說我的法;我並不卑視做官的人,對於一位真正效忠國,為民服務的官員我照樣崇敬;我個人非常醉民主政治,因此我願意先從新聞工,一方面在報端鼓吹民主政治,一方面在報端替老百姓說話,做人民的喉舌。這依舊算是政治工,不過不是直接的管理,是間接的影響。你許懷疑『影響』這個字眼太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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