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中，合於蔣冰所說的「他們對人驕傲的閨房樂」確實有，那就是共同商量編國文教本給學生讀的。
情還是年提的，沒有實行。煥與冰意見一致，為教本雖是工具，但有食料，劣等的食料決不夠營養一個希望達十分強健的身體。現在通的教本由書店供給；書店最關的是的營業，餘來的注意力才輪什麼文化教育，所誰對他們的品求全責備誰就是傻。他們有他們的推銷商品的方法。他們有的是錢，商品官廳的讚許當不算一回。推銷員群向各處發，豐盛的筵席宴饗生涯寒儉的教師們，樣本說明書慷慨分送；酒半致辭，十分謙恭卻又十分誇耀，務求說明他們竭盡了人間的經驗與學問，編那些教本，無非為了文化教育！還不滿意麼？且那樣慇勤的意思不容辜負，於是批的易就來了。還種種獎勵的辦法，其實是變相的回佣；教師們樂經理他們的商品。問內容，是你認定那是商品，就不至於十分不滿。雪景的課文叫南方的學生研摩，鄉村的教室裡卻講其電話電車，是因為教本須五萬十萬印，不便給各的學生專印這麼幾十本幾百本故。至於精神生活方面，隱遁鳴高與生存競爭，封建觀念與民治思，混在同一本書裡，那拿做菜來打比方，各人的口味不同，就甜酸苦辣給預備著。——總一概有辯解，從營業的觀點發，無論何沒有錯！但是，觀點果移教育方面，就發生嚴重的問題：那些商品是不是學生適宜的食料呢？有的教師們常常遇一種不快意的經驗：為了遷就教本，勉強不願意教給學生的教給了學生，因感欺騙了學生的苦悶。為什麼不己編撰呢？最懂學生的莫過於教師，學生需什麼，惟有教師說清；教師編撰的教本，總比較適台於學生智慧的營養，至少不會有那種商品的氣息。煥冰這樣時，就決意己試行編撰。因為國文一科沒有固定的內容，是它所包含的比算術、理科、歷史、理類有一定範圍的科目來繁複，關係教育非淺，書店的商品最沒有握的就是國文教本，所他們先從試編國文教本做。
「對於國文一科，學生所求的技術的效果，是夠明白通暢表達己的情意。所，適宜給他們模範文的基本條件，就是表情達意必須明白通暢。其他什麼高古咯，奇肆咯，在文藝鑒賞或者算是，但是與學生全不相干，我們一概不取。」煥這麼說，感往常討論教育宜時所沒有的一種快適與興奮。當窗的桌子，雨過晴的磁盆裡，供著盈盈的水仙花。晴光明耀，一個新生的蜂兒嗡嗡繞著花朵試飛。這就覺春意很濃厚了。
「我們應該先收集許文篇，從其中挑合於你所說的條件的，算是初選。後從內容方面審擇，比較不合適的淘汰掉，我們的新教本就功了。」金佩璋右手的食指輕輕點在右頰，眼睛妙凝視著水仙花，清澈的聲音顯示思考的專注。的皮膚透新嫁娘常有的一種紅艷潤澤的光彩，比前更麗了。
「什麼是比較不合適的，我們規定一。凡是不犯我們所規定的，就是入選的文章。」煥了一，繼續說，「近於哲理，實際不捉摸的那些說明文章，像《孟子》裡論的幾篇，一定不是與高學生相宜的東西。」
佩璋鳥兒欣回顧似的姿勢，表示一個思在腦子裡湧現了，說：「像《桃花源記》，我不是合適的東西。果學生受了它的影響，全悠『不知有漢』來，還肯留現在是二十世紀的哪一年麼？雖裡邊講男女從種，並不頹唐，但精神終究是世的；教育同世精神根本不相容！」
煥神往於佩璋的愛嬌翕張著的嘴，像這裡面蘊蓄著無量的貴的思，使興讓己的嘴與它密接的慾望。但是他不讓慾望就滿足，他擊掌一說：「你說不錯！教育同世精神根本不相容。同樣寫理境界，果說探海荒，就在那裡耕漁獵，與鬥爭，這就是入世思，適宜給少年們閱讀了。現在的教師這些的真少見。我見捧著蘇東坡《赤壁賦》的，『逝者斯，未嘗往，盈虛者彼，卒莫消長，』搖頭擺腦讀著，非常意，為讓學生嘗味了千古妙文呢！」
他所說的是徐佑甫；《赤壁賦》是教本裡印著的。
「我們這樣隨口說著，等會兒會忘記。我來它記來吧。」佩璋稍微捲蘋果綠縐紗皮襖的袖子，揭開硯台蓋，從霽紅水盂裡取了一滴水，便磨墨來。放墨，執著筆輕輕在硯台蘸，一手從抽斗裡抽一張信箋，像嬌憨的女孩一樣笑盈盈說：「什麼？一不取不捉摸的哲理文章。」
「我又來了，」煥走過來按住佩璋執筆的手，「我們的教本裡應該選白話文。白話是便利適當的工具，該讓我們的學生使它。」
「當。不過是破荒呢。」佩璋被按住的手放筆，翻轉來捏住煥的手。溫暖的愛意就從這個接觸在兩人體內流。
「我們不像那些隨俗的人，我們常常做破荒的！」這樣說罷，煥的嘴便熱烈密貼印合在佩璋的嘴。整個身的陶醉使四隻眼睛閉了；兩個靈魂共同逍遙於不言說的妙境界裡。
他們是這樣教育的研討與戀愛的嬉戲融在一塊兒的。
但是命運神像對他們偏愛，又像跟他們開玩笑：結婚兩個月後，佩璋就有取母親資格的徵兆了。
周身的困疲消損了紅潤的容顏；間歇的嘔吐削減了平時的食量。緒變恍忽不定，很有所憂慮，但己不知憂慮些什麼。關於學生的，功課的，懶於問詢，雖還是每學校。最躲在一個安靜的窩裡，不不動，那樣或者舒適一點。
「果我們猜度不錯，我先問你，你希望不希望——你喜歡不喜歡有這回？」佩璋帶著苦笑問，因為一陣噁剛像潮頭一般湧過。
「這個……」煥躊躇搔著頭皮。結婚前，當他像未來生活的幸福時，對於玉雪念的孩子的憧憬，是其中名貴的一幕。那當沒實現這憧憬，當母親的生理與理受怎樣的影響，及因為有孩子從中障礙，男女兩個的歡愛功課受怎樣的損失。現在，佩璋似病態非病態，總，不很愛的一種現象已經見了；將來，啊！不堪設，或許握一握手候兩回三回才有機會呢。他從實感知從前所憧憬的並不是怎樣妙的境界。
「這個什麼？你喜歡不喜歡？我在問你，說啊！」佩璋的神態很嚴肅，眼睛定煥，露慘的光。
「我不喜歡！一來你太吃苦；二來我們中間有個間隔，我不願；三來呢，你有志於教育業，這樣一來，至少抽身三四年。就是退一步，這些不說，情未免來太早了一點兒！」煥像懺悔罪過似供訴他的。
煥說的幾層意思有一毫不真切的方麼？絕對沒有。佩璋於是哭泣了，讓煥一次認識的眼淚。彷彿掉在一個無援的陷阱裡，往後的命運就有滅亡。非常憤恨，恨那捉弄人的勢力！果它真已什麼東西埋藏在身體裡了，願意毀掉那東酉，有方法。惟有這樣，才從陷阱裡救己來。
但是母愛一會兒就開始抬頭來，對於已經埋藏在身體裡的那東西，有一種特殊的親密感。希望的光彩顯現在淚痕狼藉的臉，溫柔說：「但是，情既已來了，我們應該喜歡。我希望你喜歡！這是我們倆戀愛的憑證，身融的具體表現，我不說不喜歡。」這樣說，感一種為崇高的理犧牲的愉悅；雖掉在陷阱裡是十分七八確定的了，是己甘願掉，從陷阱裡又培養一個新的生命來，底與被拘押的囚徒不同：這依是由意志的表現，囚徒所有的，是牲畜一樣的生活已。
煥聽了佩璋這個話，便消釋了對於新望見的命運的悵惘。說的是何等深入的話啊！那末，兩人中間會有個間隔的猜是不立了。對於身的痛苦業的停頓一句不提，像滿不在乎似的，惟求獲那個「憑證」，就那個「表現」，且，感動毫不吝惜的眼淚了；那末，除了愛護，歌頌奔赴功的前途，還有什麼說呢？他確實感覺在這個問題，他不配有批評的意見。
他帶著羞慚的意思說：「確應該喜歡！我剛才說錯了。希望你它忘了，我的腦子裡再不留存它的影子。」
接著是個溫存的接吻，代替了求恕的語句。
從此後，他們又增添了新的功課。那尚未世的生命漸漸在他們意中構固定的形象，引他們無微不至的愛情。給他穿的須是十分溫軟的質料，裁剪又講究，不妨礙他身體的發育；給他吃的須是純粹有益的食品，於是牛的分，人的分，及雞蛋麥精等等的分，在書本裡檢查遍了；給他安頓的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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