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辑 人生的况味 《山水、人物》自序

本册子是我己向江苏人民版社建议印行版的,算是我一位老朋友的纪念。他就是解放前创办《观察》周刊的储安平先生。1948年春,我已结束昆明的七年抗战生活回了北京,执教清华。我清理一所写的一些旅行的游记怀人的杂文,它合编一册,题《山水、人物》。编就,己抄写清楚,订一薄本,寄给安平,让他编入《观察丛书》。

1948年正是战火连、风云变幻的年头。安平收我的稿本,他已经受国民党反动派的监视。他在夹缝支撑着《观察》的继续行。是蒋管区广知识分子赖了解国内外形势的定期刊物,风行一,因了反动派的眼中钉。不久,他带了我本稿子匆匆清华胜因院找我。他已无法在海勾留,不不避居我的。他是极端负责的编辑,即在紧张的日子,是无法版的稿子,亲送回者。

本稿子从此一直压在书架底,被人遗忘了。尽管曾经被移动不少次,总是无人顾问,它沉睡了快四十年。在近四十年,我先是“改造思”,旧不敢见人;接着是被打右派,已版的书封存在图书馆的书库,哪顾有版的稿子?文化革命一声炮响,我是首其冲,的书籍文稿,一抄再抄,荡无存。我已死了,认此生不再见日。旧稿的存亡,与我何关?

“文革”前,我在摘帽右派,被派在中央民族院二号楼二层的一间工室坐落。我的桌子靠门最近,旁边有书架。书桌放不的东西,就按在书架,堆满了几层。文革突。我的行动一声勒令就失由。我无须班,被管制了。回,从1966年9月1日,我就有再坐班的机了。直1972年春,我从湖北沙洋干校回京,才重新坐六年前的老位置。乎我意料的是间房的书桌书架我离一模一,除了厚厚积了一层尘灰。六年中怎保持原状,至今我是谜。我毋需追问,反正邪火有燃着书架。

回京,我被安排翻译工。翻译工有一本字典一部百科全书就够了。我有必清理书架,腾方安放新书。又了六年头。1978年我调动了工,在民院的坐位撤走了。,我不不书桌的乱纸,书架的书稿搬回十分拥挤的宿舍。了减少容积,又不不堆东西清理一,不的由己付一炬。我已记不清是哪一,竟在堆书稿现了安平回给我的《山水、人物》,我与王同慧 在三十年代同译的《土族的婚姻》,两本存稿。我已说不清是惊是喜。历劫犹存,相无言。我两本底稿安放在书柜。

又了九年,1987年的春,江苏人民版社的朋友了《江村经济》的版布北京,叩门相访。他热情表示愿意继续版我的著,我苦无应。他说有新写的,旧稿。句话使我了那两本年沉睡的稿子了。在它的沉睡中,我已是白苍苍了。

我感谢江苏人民版社的朋友接受我版两本稿子的建议。它与世人相见是谁预不的。它默默渡劫难,是谁难相信的。历史有少类似的机缘,那就难说了。我又何尝预料今写篇序言的呢?

江苏人民版社的朋友一兴,在我书柜搜的不是本已装订册的《山水、人物》,除了那一叠已黄脆裂的《土族的婚姻》稿纸外,有不少散乱的存稿。其中有一叠是复制件。前年中央民院有两位同在日本东京进修,他在该校图书馆了一本东吴附属一中在1928年版的刊物,名叫《水荇》。是我在中毕业编印的纪念刊。他现其中有我的文章,特复制了寄我。有一叠是复旦的一位朋友寄我的。他听说我早年在《少年》杂志表文章,不辞麻烦找了九篇,给我复制了。些散装复制件一并给江苏人民版社的朋友搜了。

他表示愿意版本《山水、人物》,我又建议曾因反右斗争打入冷宫的两本游记收入集内。它是《兄弟民族在贵州》《话说呼伦贝尔》。他同意了。并且说附入我少年的一些品《少篇》,我同意了。是本册子诞生的经。

1987年7月我收了本书的清。正因中国民主同盟在北戴河办“区展战略规划研讨班”,我讲一课,我带了份清了避暑胜。花了我两间,校阅了一遍。说实话,是我最初编集,一次从头尾己阅读了一遍,其间已相隔近四十年了。头另有一滋味。

别的我不说了。些是我在解放前写的东西,表达了抗战内战期,西南方一部分知识分子的情。凡是有同经历的读者,借此重温一遍,甘苦知。凡是有经历段历史的,不妨历史资料待。我一生,总是怎,笔就怎写。

至所附的“少篇”,我己读却不相信是己的手笔。我怎在走少年代留灰色的脚迹的呢?再一,那是理解的。我在中毕业的那一年正是1938年。1937年白色恐怖笼罩江南。许我一兴高采烈欢迎北伐军进苏州城的青年朋友,就在一年,失踪的失踪,被捕的被捕,死亡的死亡。逆风猛烈震撼刚刚踏进青年代的灵,流了一片片灰溜溜的“水荇”。是泪是血,很难说。我一代许人就是始的。

江苏人民版社的朋友从我在《少年》杂志表的品选了《一根红缎带》少篇的始。我已记不清是哪年写的。我最早向《少年》投稿是鼠年。因我记始登载我文章的那本封面画着几老鼠,推算应是甲子年,即1924年。我并不附说是我一代知识分子运命的预兆:空留缎带在人间。我不明白一十四岁的孩子怎有感觉,又何其适合纪念我死不明不白的亡友储安平呢?

的总是的,我有一代。

1987年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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