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阿蘭姐消逝的背影，轉回頭來，已見妹妹離我不遠了。仍穿著一身素白的孝衣，髮辮繫著兩個白色的蝴蝶結，在晚風裡飄動著。
「喂！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妹妹停住腳步，站在路旁一棵樹，向我招手。
「有什麼情麼？」我對叫來。
「哥哥！有一個朋友來你呢！」忽笑來說：「快一點過來！」
「誰？」我覺剛才一同來的，不是明明還有兩個人影麼，怎麼現在祇剩一個人呢！於是我急忙的向跟前跑。
「你猜猜？」妹妹微笑的對我說。
「是弟弟嗎？」我說。
「不！他陪著母親在收拾東西呢！」
「那麼，是我們時候的同學吧？」
「不是！」妹妹神秘的著我說：「你，真傻！他們現在不會來你的！」
正猜疑間，忽裡一隻黃狗，從路搖著尾巴跑過來。我不覺笑來說：「嗯！我猜不錯！牠是我們的老朋友，快過來！阿花！」
「哈哈！」妹妹忍不住拍手笑：「猜！猜！來吧！阿花！」
「你們兩個壞東西！」果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從樹後面響來。一個人影急速的閃在我面前；我驚奇的，乎意外的，原來是秋明表妹。
「秋明！你甚麼時候來的？」，我注視著。改變了平時的裝束。藍衫青褲，頂頂著黑色的頭紗，很像鄉農的婦人。
「今中午，當你們正在舉行葬禮的時候。」
秋明挨著妹妹的肩頭，很嬌羞的對我說：「我還是陪著母親一來的呢！」
「舅媽嗎？」
「！謝謝你！」
「舅父呢？」我忽在這次祖母的喪禮中表舅父並沒有親來。祇派了一個他們族的人，將弔禮送，一定又有什麼情耽誤了。
「兩個月前北方做啦！」
「那麼，你是代表了你們的人？」
「這樣說吧！」秋明微微的點頭：「我剛從學校裡回來，母親就告訴我這樣消息。這場喪，你一定是夠傷的。所，我跟一來你。」
「我怎樣不你會來呢！」
「嗯！」又接著說：「我順便將你的書籍衣服帶來了，便你考學校時。還有……」
「還有什麼？」我注視著羞澀的表情。
「母親的意思，」秋明向妹妹一，低聲的說：「請人送我們一齊北方呢！」
「哦，」我不覺驚慌來。在學校裡是早已約了亞南同行的。並且，最近我們縣城的車站來等我。我正詳細的問，忽妹妹在一旁插嘴，對著秋明說：「啦！啦！先前你來，你還是那樣忸忸怩怩的，現在一見面就談不完哩！」
「你知什麼？」我向妹妹瞪一眼說：「我們談的是正經話！」
「哼！你！月亮升了！」妹妹向我一個鬼臉。「月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不怕別人笑話！」
「人鬼！」秋明笑著向妹妹輕輕的打一。
妹妹真的笑來說：「表姐！人雖，當紅娘是夠資格的。鬼，哼！是誰偷偷摸摸的跟人講情話呀！」
我秋明被逗發笑了，秋明更急忙的捂著妹妹的嘴巴，哀求似的說：「表妹，別再亂說了，我們回吧！」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先離開，留一個機會給你們？」
說著，笑嘻嘻的在前面先跑開了。
色著實是不早了。在田裡忙著農的鄉人，一群群拿著農具趕著牛驢回。在晚風裡飄來了一陣陣清脆悅耳的山歌：
眨眼太陽落了山，
穀子熟了麥進倉，
莊稼人祇盼收，
又高粱青青豆黃。
………………
彼此落，那邊年青的農少女們接著唱來：
高粱青青豆黃，
引來喜鵲落山崗，
高山的白雲無人管。
無數的星星捧月亮。
………………
這邊的青年夥子，嘻笑了一陣，一個人又帶頭唱著：
無數的星星捧月亮，
今晚正是時光，
妹若有情郎有意啊！
結一個露水夫妻恩愛長。
………………
一陣歌聲飄過，秋明向我含蓄的笑一笑，低聲的說：「表哥！我們回吧！」
「鄉人過的生活，是滿有詩意的！」在路，絮絮的向我說。
「嗯！」我裡卻感煩悶來。
「果有將來，我希望永遠的住故鄉來！」
「嗯！」
「早晨我在野外畫畫，你寫詩。晚我們在這月唱山歌。不？表哥！」
「！」
「是有些人喜歡在市裡，他們認為鄉是寂寞怕！」
「是的！」
「其實最的藝術，最的音樂，是從裡產生的。祇有皈依，才了解真正的人生。」
「我是這樣！」
「表哥！為甚麼你在今，不願意表示一點意見！」秋明對我奇怪的來。
「沒有甚麼？」我裡一驚，不由的點著頭說：「對！對！祇有在的境界中，才悟人生的真諦。你！這星星，這月亮，這靜靜的田野，這微微的晚風；及剛才這麗的歌聲。給我們啟示的，是一個麼幽靜諧又生動的畫面。它們沒有強烈的愛，強烈的恨。不像我們生活在所謂物質文明的社會裡的人，那樣庸俗，那樣貪婪，那樣的壞思……。」
「表哥！我覺你這次回鄉來，在氣質有了不少的變化？」秋明忽打斷我的話，對我怔怔的來。
「但是，我畢竟一時不跳情感的漩渦。」我漫不經的答覆。
「這是社會的老制度，求我們這樣做！」似乎還沒有了解我的情，冷笑說：「從另一個觀點，他們會說頭頭是。人類的祖先，就是在鬥爭的環境中生存的。」
「你同意這樣做法麼？」
「這是一個很的題目，又牽扯哲學方面。」秋明思索了一會，含笑的我：「一個人的人生觀、社會觀宇宙觀，並不是三言兩句便談完的。總，我們對甚麼樣的學說，不但不陷於狂熱的步。就是人與人、人與物的日常關係，不什麼鬥爭的手段。古人說的『寧靜淡泊』，宗教的『悔改』『十誡』，是來約束人類情感的放縱。其實，世界許國與國間的戰爭，人與人間的恩恩怨怨，從這一點原始的慾念產生的……」
「怎麼又談學問呢？」我覺秋明有時候像個老學究，動不動就說一套理論來。
「不，我們找不甚麼實在的例子來說明的！」靦腆的笑一笑。
「的！」我勉強的跟笑來，輕鬆的口吻對說：「秋明！就我們兩個人的情來討論一；不？」
「我們兩個人？」秋明越發奇怪的我。
「比說，社會一切外在的關係除掉，我們兩個人像亞當夏娃一樣，在伊甸園裡的生活著……」
「這簡直是夢話！」不等我說完，就輕蔑的搖搖頭。
「聽我說：伊甸園中的人一來，沒有蛇的引誘，引風浪的！」我停住步，乘機來觀察的神色：「那時候誰不握住己的情感。」
「這樣比喻，倒是很有趣的！」毫不在意的回答我。
「我，有一我們中間的感情，會因為我們了解的不夠決裂了，會變陌生的路人一樣。」
「絕對沒有的！」
「不！那時候我許還是熱烈的喜歡你；你，我相處卻感很痛苦。」
「我不會！」
「不就是你還是很喜歡我，我卻忽改變了己的主張。」
「為甚麼？」
「不為甚麼！這是假定。」我接著說：「即使我們仍的相愛，是日子久了，我們的關係複雜了。那時有另外一些人熱愛你，但你是無法拒絕他的！」
「在我……」秋明怔一怔說：「你放！我不會這樣簡單的。」
「是，我對己卻不敢相信，當另外一個人闖進我們生活的時候……」
秋明又羞又急的說：「那是魔鬼，不會來的，不會來的！」
「來啦！來啦！」忽一連串尖的叫聲響來，我們驚奇的，原來是妹妹站在母親的背後，指手劃腳的在歡呼著，秋明像兔兒似的跑舅媽的眼前。
「他們談投機呢！」舅媽向母親高興的笑來。
「不是！」母親撫摩著我的肩頭，微笑說：「堅白！你們談甚麼？不對媽講一點！」
「談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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