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這午,東山塢又掀了一場火熱的勞動。

男女老少,所有動轉的人,幾乎兩個打麥場來了。他們被一種特殊的力量鼓動著,恨不全身的勁兒拿來。拆垛的、攤場的,見那人流滾滾,杈子舞動,一氣緊張奔忙。

太陽給人們助威。從打收割麥,像從來沒有過這麼的太陽,它拿己全部的光熱,來烘曬滿場黃金般的麥。那些受了潮氣的,有些皮軟的麥穗兒,在場板一攤,立刻就變乾乾脆脆。

有人套牲口了,鞭子搖來了,碌碡轉來了;空又現了流雲飛雨般的麥粒、糠皮;裝麻包呀,裝口袋呀,過磅呀;伙子們耍了光膀,鼓肚子,挺膛,一袋一袋扛進廟的倉房裡……

幾盤鍘刀,一齊動來了;又一場麥穗子攤開了,騾呀,馬呀,又套了……勞動的果實,鬥爭的勝利,是最給人鼓勁兒的呀!

在那緊張時刻,蕭長春幾乎個人的一切全忘光了。他跟人們拆垛,跟人們場,跟著伙子們扛麥子——他不扛口袋,專搶麻包。麻包的份量是重的,他專找最重的活兒幹;肩越重,越輕。他的臉被曬的通紅,汗水從濃黑的頭髮裡流來,跟臉的汗,脖子的汗匯在一塊兒,順著膛後脊梁流來,又被褲帶截住,褲腰被汗水浸濕了一半兒。

少人眼睛著他呀!少人在聲議論著他呀!處處是無聲的佩服,有聲的讚歎。

在二隊打麥場幹活兒的人,數是貧中農社員積極分子,他們最體會蕭長春的意,最受蕭長春的感染鼓動。焦淑紅拚命掀動著鍘刀,焦振茂拚命趕著牲口,支書的爸爸蕭老場來了,他正拚命揮舞著杈子。老人場後,一直沒有敢兒子一眼,耳朵卻頂管,人們的一些低微細的聲音,他聽見了,一字一句落在他那碎的。

「支書膛真寬呀!」

「人才是真正的黨員哪!」

「他是個鐵打的漢子!」

鐵打的漢子扛了五趟麥子,並沒有感一點兒累。他跟著夥兒剛剛打來的一場麥粒子扛完了,抹了抹汗,又了另一個生產隊的工。

他來溝北一隊的打麥場。

老遠就撲來一股子熱烈的氣氛。這氣氛不是任何聲音組的,這兒沒有什麼特別響的聲音,一切深藏在每一個人的裡;是,一個勞動者,一個勝利的追求者,像電波的感應似的,他全感受了。

這邊正在二場麥子。果是一片火熱的場景。

一個迎著支部書記的人是隊長焦克禮。他剛剛從樹林子裡轉回來,正站在高高的麥秸垛苫頂;跟在他身邊忙著的是他的一子人:他的媽媽妻子玉珍,們正給隊長往垛遞蓆子。

支部書記繞過麥秸垛,碰了馬子懷。

馬子懷是聽場邊的熱鬧的聲音後,跑這兒來的,正跟著一夥子人翻場。他一種吃驚的眼光盯著蕭長春的臉,像不認識似的,才說了句沒的廢話:「支書,你又這兒忙來了?」

蕭長春朝他微微一笑。

馬子懷卻從這微笑裡了他的東西,身來勁兒了,那杈子在他手揮動更快、更靈活。

支部書記走進場房裡,跟彎彎繞走了個對面。

彎彎繞是剛剛被隊長給喊來的,一時不知幹什麼,場房裡找一件順手的什。他清是蕭長春的時候,不由倒退了一步,像害怕什麼似的左右,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支書,趕黑還再打兩場吧?」

蕭長春朝他點了點頭。

彎彎繞從這點頭裡的東西,是他的,還是不的。他一時說不清;摸一木掀走來,裡:馬悅,你子算他媽的完蛋了!

蕭長春在人群裡、場房內外,處尋找著那個半沒有見面的人。

喜老頭提著杈子迎來了:「找誰哪?」

蕭長春說:「百仲舅沒這個場來呀?」

喜老頭說:「各有分工,他幹他的工了。你找他幹什麼呀?」

蕭長春說:「聽說他馬辮扣來了,我跟他商量一,怎麼處理。」

喜老頭說:「怎麼處理?先扣著他。百仲這一程子真會腦子了,他,懷疑的有根有據,我這個主搞這種兒來。有這個由頭,你還不整整他,還等什麼時候?」

蕭長春說:「光扣著,他不會代的……」

喜老頭說:「沒人指望他低頭認罪。不透嗎,就是等他的骨頭爛碎末末,是主,是恨咱們新社會!讓他在廟裡蹲一會兒,先說,老實一點兒,免他在外邊給咱們添麻煩。」

蕭長春了說:「是。」

喜老頭說:「不是是,是正是!先說,外邊少了馬悅一個爪子,鎮一鎮旁的爪子;破案子的兒,咱們另打主意,總有個水落石!」

蕭長春說:「忙時節,還一個勞力守他……」

喜老頭說:「嗨,一百個不。長春呀,這節,你別這件兒當你一的,這是咱東山塢全體社員的兒。你挺膛,不讓它嚇倒,搶集體的麥子,;是,那件案子不不破。咱們雙管齊——你管二隊的場,我管一隊的場,讓百仲跟福奶奶他們破案子;不管啥兒,咱倆對付,就行了,這個安排怎麼樣?」

蕭長春說:「很,很!」

喜老頭說:「不他們狗急跳牆,沒什麼新鮮樣的。有膽子真敢試試,他們沒有真理,不敢!你!」他抬著手指點著麥子垛火熱勞動的人群,「有社會主義的優越,有堅決跟著黨走社會主義兒的人,你還怕什麼呀!」

蕭長春裡又一熱,說:「對,您說對!有這個,丟了什麼我不怕!」

喜老頭說:「我跟你說說我的兒。」於是,他又講他對於抓緊打場明再突擊收割麥的法;他還建議,不等著打完場再分配,差不離了,就先送公糧,先給社員們分一點兒。這個老頭子的做派很特別:從打石頭丟了,再跟蕭長春見著面的時候,他既不像馬老四那樣給蕭長春說寬話,給蕭長春鼓勁兒,不像五嬸那樣陪著流眼淚。因為他幾十年所經歷的生活磨煉,眼所居的位子跟那兩個老貧農不一樣,所他的脾氣秉跟那兩個老貧農就不一樣;他給蕭長春的,是石頭一樣的臉色,跟蕭長春說的,是石頭一樣的話,鐵錘敲在石頭,硬碰硬——他跟蕭長春所談所論的全是工,「石頭」這三個字兒,一句不提;有時候,非碰不行,他就說「那個案子」。他不觸動蕭長春的。他知這個硬漢子這會兒是怎麼咬著牙己的痛苦壓在裡;他工、鬥爭,蕭長春的思支配開、吸引住,讓蕭長春一直挺。他清楚,在眼前這種情況,蕭長春是在精神倒了架,或是急病來,會給工帶來什麼樣的損失,會給鬥爭帶來怎麼的影響,所儘管老頭子己的裡邊為這個忘我的年輕人非常悲憤痛苦,是,在年輕人的面前,他先做挺住的樣子,拿一種無畏的精神!

他們談很投機,談很痛快。

這會兒,一場麥子揚來了,人們圍過,裝口袋、過磅。

蕭長春急忙走過來,扛一麻袋麥子,就挺著膛、邁著步走了。

喜老頭望著年輕人的背影,裡邊忽一熱,鼻子跟著一酸,立刻又一抖精神,朝社員們聲喊:「扛的扛,攤的攤,趕太陽落山,再軋一場,幹哪!」

蕭長春扛著麻袋,步朝前走著,著剛才喜老頭的建議,在裡順著工的頭緒。

他估計,這場雨後,五六裡邊會是晴朗的,抓住時機,麥子收進倉庫,再國的趕快送,分給社員的趕快分,麥收的任務才算最後完。他全身的精力在工,迎接著發生的一切變化,迎接著鬥爭;正像喜老頭說的,沒什麼怕的,敵人在東山塢永遠撈不什麼處,這是鐵打的實。當,他需加。他,還應當找積極分子碰碰頭,敵人敢使暗殺的手段,說明他們野很,需根據這個新的形勢,再一番更具體的安排;同時,除了打麥子,派人再進一步尋找石頭的落……

他走著著,進了廟,又進了殿。他麻包裡的麥子倒在金山般的麥子堆,抹著汗水走倉房。他馬再獅子院找韓百仲。豆片坊的韓百旺,兩隻眼睛一直跟著蕭長春轉,見蕭長春走殿,趕忙捧一碗涼茶水迎來。他深情望著這個年輕人,不知對他說點什麼:「支書,喝口水,歇歇吧。」

蕭長春麻包搭在肩,笑笑,接過那隻花碗,兩手捧著,「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又一仰脖子,全喝光了。

韓百旺一面接過空碗,一面問:「再來一碗吧?」

蕭長春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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