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在，爺爺不在，裡濕，不讓進入，石頭不拾麥穗了，一個人玩沒意思，正在往鳥籠子裡邊塞蛤蟆。
韓百仲的二兒子拴柱手裡拿著一隻長兒的網兜子跑來了，站在門口外邊喊：「石頭，玩不玩呀？」
石頭跑屋：「玩。幹什麼玩？」
拴柱說：「河裡撈魚。」
石頭搖搖頭說：「不，我還等著爸爸給我捉鳥哪，你一塊吧。」
拴柱一邊朝街跑，一邊說：「不，不，撈魚玩。」
過一會兒，韓百旺的閨女蘭蘭挎著一個竹籃子跑來了，站在門口喊：「石頭，玩不玩呀？」
石頭迎過來說：「玩。一會你跟我爸爸捉鳥不？」
蘭蘭說：「樹林子裡邊有蘑菇，咱們採蘑菇吧？」
石頭又搖搖頭。
蘭蘭說了話，見石頭不肯，走了。
兩個朋友一走，石頭又挺後悔，不硬他們拉住了。他追他們，又怕這會兒爸爸回來。爸爸說過，哪不幹活兒，就給他捉鳥玩；今裡進不人，一定山了。
他等著爸爸。
這工夫，兩個打麥場忙開了擴展場院的兒，街沒有人，有人是急急忙忙走過來，又走過，沒空兒院子裡，或者說句話兒。
石頭回屋裡，爸爸從集給他買來的那隻鳥籠子掛在院子裡的香椿樹；還是個空籠子，裡邊沒有鳥。這孩子盼著有一隻鳥啊！是從打買來鳥籠子那，爸爸就白黑夜忙。飯涼了才回，吃飯站著吃，擱碗就走。石頭哭了幾回爸爸給捉一隻鳥，爸爸沒有答應。早晨來，他在牆根邊見一隻又蹦又跳的蛤蟆，就它捉住頂鳥了。
那蛤蟆在籠子裡跳著、撞著，眨巴著溜溜圓的眼睛，巴頦一鼓一鼓的，像是噘嘴生氣的樣子。
石頭搬過一隻凳子坐在籠子跟前，拿一根草棍捅著蛤蟆的嘴說：「喂，你怎麼啦？」
蛤蟆朝一邊躲著。
石頭又草棍從另一邊伸進來，說：「噢，你生氣了？愛生氣是壞孩子，貧雇農的孩子不嬌氣！」
蛤蟆又朝一邊躲著。
石頭扯了幾片香椿樹葉子，塞籠子裡邊，說：「你別生氣啦，快吃點飯吧，等爸爸給我捉來鳥，我就你放開，行不行呀？」
蛤蟆被捅的沒處躲了，就眨巴著眼睛，望著石頭，巴頦還是一鼓一鼓的。
石頭指點著蛤蟆說：「你一點兒不乖！」
蕭長春從二隊場，一隊場，做的情全安排停當了，就拐個彎，回拿鋤頭煙荷包。他趕緊領著社員們拔莊稼、平，場做來。他一邊朝院子裡走，一邊偏著頭著兒子石頭，那帶著疲勞神色的臉，露了笑容；接著又蹲在兒子跟前，逗他說：「嗨，它不聽話，你就打它的屁股嘛！」
石頭歪著腦袋說：「不，不。姑姑說，不興打人罵人；打人罵人是壞孩子。」
蕭長春在孩子的臉蛋捏了一，站身，朝屋裡走著問：「你爺哪？」
石頭說：「菜園子了。」
蕭長春在屋裡裝了煙，又拿了一鋤頭，就匆忙朝外走。這會兒，他腦袋裡邊裝著一件兒：趁這個晴，濕了的麥子搶救過來，打幾場，再過一兩，就先分配一部分了。
石頭撲過來，抱住了他的腿：「爸爸，你帶我捉鳥，蛤蟆不會飛。」
蕭長春哄著孩子說：「爸爸這會兒忙，等有空兒，再帶你，嗎？」
石頭不高興搖晃著腦袋：「你先給我捉一隻鳥，再忙不行嗎？」
蕭長春說：「別急，等麥子打完了，爸爸就帶石頭山捉鳥，一定捉一隻來。」
石頭說：「夜裡不打麥子，你不回！」
蕭長春說：「夜裡不打麥子，爸爸麥子呀。不，壞人偷了咱們的麥子怎麼辦呢？」
石頭眨了眨眼：「主吧？」
蕭長春笑著點點頭：「對啦。石頭在玩，不就菜園裡找爺爺吧。」
石頭說：「打完麥子，你給我捉兩隻鳥，兩隻，行不？」他伸兩個手指頭，「兩隻」說非常響。
蕭長春點點頭：「行。」就拍了拍兒子的腦袋，奔二隊的場院了。他喜歡己的兒子，他願意跟孩子一塊兒玩玩，是顧不，東山塢有少情等他做呀，白黑夜全加在一塊兒做不完哪！他走著著，手裡提著的煙荷包塞進衣兜裡，忽碰裡邊的那個雞蛋；給兒子送回吧，已經走這麼遠，不耽誤工夫了，過一會兒再說吧。
石頭又扯了幾片樹葉子，撕碎末子，放在凳子，又對蛤蟆說：「別生氣了，我給你做點飯吃；等爸爸打完麥子，帶我捉鳥，捉了鳥就放了你啊。你不不信，真的，這回我爸爸給我捉兩隻，一隻的，一隻的。」
太陽升老高，有點兒熱了。不知從什麼方飛來兩隻鳥，落在香椿樹的梢頭，又搖頭，又晃腦，「啾啾啾」，叫聽極啦。
石頭仰著腦袋，圍著樹轉圈子；見那鳥兒圓圓的眼睛，長長的尾巴，還尖嘴叼己翅膀的羽毛，越越眼饞，就喊：「爸爸，爺爺，快來捉鳥呀！落在樹了，我夠不著它呀！」
爸爸、爺爺沒有在。他了個辦法，就從屋裡搬個凳子，登捉樹的那隻鳥；低一點兒，又己剛才坐著的那隻凳子搭在凳子，是，還沒有容他邁凳子，那兩隻鳥一抖落翅膀，「撲拉」一子飛來，落牆頭。
石頭追門口。
鳥又朝村西邊飛走了。不說，它們準是金泉河裡邊喝水。
石頭撒腿就往河邊追。
河流蕩著清亮亮的水，滿岸的野草青嫩嫩的，堰水苗開放了喇叭似的粉嘟嘟的花，
還頂著露珠兒。本來很光滑的路，現了許溝溝。那是昨晚讓水沖的。
石頭順著洞灣，一直朝北追……
馬辮抱著腦袋，坐在己的後門口，不時唉一聲。他的腦門被火罐子拔了三個紅紫紅紫的圓印兒，像貼的膏藥。他這會兒完全脫離了昨晚那個險境，就那個「險」字兒忘一乾二淨了；充塞著頭的，是沒有滿足的慾望，沒有消除的仇恨，及錯過那個良時機的惋惜。他，假昨晚蕭長春幹掉了，這個早晨的東山塢又該是什麼樣的呢？保管是炸了營，亂了一鍋粥。讓他們追查吧，審訊吧。神不知，鬼不覺，沒有柄，連腳印兒讓雨水沖沒了，鬧騰一陣子，就算沒兒了。就算讓他調查吧，邊的李世丹一，兒子一來，那個「鳴放」開始了，那會兒，一切一筆勾銷。是機會錯過了……
馬鳳蘭兩手抱著肩頭，愁眉不展靠在門框站著，不住嘆氣。這女人對馬悅昨晚的做法，又贊，又有點兒不贊；贊馬悅給馬辮保駕，不贊空著手他伯拉回來。覺著，就算不一子了蕭長春的命，砍他一刀解解氣；倒，連根毫毛沒動人的，白白挨了半夜雨淋，白白擔了半夜驚險……
馬齋正在留裡埋著一棵被風刮倒了的樹。他不知昨晚發生的兒，倒是正為新問題發愁。他左右瞧瞧，見雨後的野裡空無一人，就湊過來，聲說：「你們聽說了沒有，兩個隊的麥子垛全漏了。」
馬辮猛抬頭：「真？，，全爛泥吧！」
馬齋嘆了口氣說：「什麼呀，姓蕭的正領導一夥子積極分子擴展場院哪。」
馬辮不明白問：「怎麼，擴展哪子場院啊？」
馬齋說：「那是搶著曬，搶著軋唄。樣子急了眼。」
馬鳳蘭咬牙切齒說：「這子真賣命啊！」
馬辮聽了這句話，更後悔了，：昨晚是收拾了蕭長春，誰還顧拆麥子垛呀？
「唉！」
「唉！」
馬齋說：「真怪，我昨這場雨，怎麼害他們一子，沒，麥子一捆沒丟在裡。」
馬辮說：「就是呀！你瞧瞧這。嘎巴一聲，說晴就晴了；不幾，雲彩晚點兒散散。」
馬齋問：「馬主任一丁點辦法沒有？就眼著讓他們這樣子啦？」
馬鳳蘭說：「志新不來，李鄉長不，他就是有法兒使不。」
馬辮揉揉鼻子，摸摸脖梗子說：「是給姓蕭的找點兒，這麥子垛晚拆半，就爛了，就夠他受的了。」
馬齋說：「我真不明白，憑著馬主任那一身本，硬是在這麼一個人身施展不開！」
馬辮說：「怎麼施展不開？我他是不賣勁兒，軟手軟哪！」
馬鳳蘭說：「不是，不是，他真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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