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沒睡覺的蕭長春，兩隻眼睛熬紅了。
一亮，他蹲在河邊撩著水洗了一臉，就往鄉裡跑。他連夜趕寫來的報告材料，通過內部通，立刻轉縣委；就再給王國忠掛個電話，支部的考慮、安排個詳細匯報，聽聽領導的具體指示；果他們的打算被批准了，那麼，趁著假日，先黨內、後黨外，對馬悅一個初步處理；後，再一邊搞麥收，一邊發動群眾，對他徹底的揭發鬥爭。他一邊跑著，一邊。不論怎麼掂份量，這麼辦了，來一個堅決的、徹底的揭發，來個面對面的鬥爭；先蓋子打開，馬悅的髒東西先初步晾來，讓伙兒，就會鼓舞積極分子，堅定中間分子，瓦解那些跟在馬悅後邊的人，打擊那些安壞做壞的傢伙們！這場鬥爭，一定夠推動麥收的順利進行，對麥收後的社會主義辯論，一定會發生重影響。對啦，這一次當機立斷了決策，是非常及時又非常正確的，年輕的支部書記信非常足！
二路，他一袋煙的工夫就跑了。平時他打電話來，總不意思驚動晚睡的電話員，是今這件兒，不不驚動他了。他敲著電話室的門板：「張同志，張同志，又來麻煩你了！」
叫了幾聲，熟睡的張才被驚醒：「誰呀？」
「我，蕭長春。」
「噢，蕭支書呀！等我給你開門。」
「我這兒有封信，頂重頂重的。今縣裡通來嗎？你千萬讓他給帶走，給王書記，再轉給縣委。」
張打開了房門，接過信，說：「屋坐吧。」
蕭長春還在叮嚀：「千萬別寄，給內部通，讓他給王書記。對啦，我再給王書記掛個電話。」
張放信，搖電話。
蕭長春笑著說：「我再黨委會打，你給我掛，還接著睡吧。」他說著，就匆匆忙忙奔後院了。
蕭長春神經衰弱的李世丹驚動了。他住這間房子跟電話室是一排，隔一間會議室，那邊兩個人說的話兒，他全聽了。開始他倒沒有怎麼往裡，聽蕭長春一再叮嚀，又打電話，這才犯了疑。
夜裡馬悅鄉裡來，他聽許過沒有聽的情況，覺邊的幹部群眾的情形很亂，裡鬱鬱悶悶，久睡不著，吃了兩片安眠藥沒有頂。他馬給縣委打個報告，呼籲一，又王國忠這會兒正在縣裡參加整風，這報告一定很快就會讓王國忠見。王國忠是個「紅人」，縣委對王國忠有言必信，有計必從，蕭長春又是王國忠的「紅人」，怎麼著怎麼，沒有丁點毛病。這樣，報告寫了，不光不會解決問題，說不定還惹一些麻煩。況且，現在農村裡既沒有整風，還沒有鳴放，很情不是一子就弄個水落石的。果縣委接報告，讓己處理，那怎麼辦呢？輕了不行，重了不行，萬一偏了，跟邊的政策弄擰了，趕在浪頭，不是又犯錯誤嗎？接受過的教訓了。……他來，還是暫時壓、「掛」來，對己對運動有利。
他聽蕭長春又寫了材料，又打電話，；是讓他跑在前邊，對己是極為不利的，不不過問。這兒，他又覺著這個蕭長春真惡；己的風不正派，東山塢搞一團糟，一點覺沒有，還找靠山，給別人走黑信；且，剛剛當半年支部書記，眼睛就長腦門子了，來進找王國忠，己這個鄉長，他沒有眼夾一夾，難怪馬悅說他驕傲滿，目空一切，真是不假！
他這兒，翻身床，衣服沒穿，拖著鞋，打開門，走進電話室。
張剛睡著又被驚醒了，睜眼一，是李世丹，一邊往爬，一邊問：「李鄉長，這麼早就來啦？」
李世丹轉著身子在桌子、信袋子裡搜查著問：「蕭長春給你那信呢？」
張說：「他說頂重的，我鎖在抽屜裡了。」
李世丹說：「快拿來給我。」
張打開抽屜，拿信來，遞給李世丹。
李世丹扯開牛皮紙信封，抽來，裡邊還有一層報紙信封，又扯開了，裡邊還有一封牛皮紙包著。他展開厚厚的一疊子材料，見標題寫的是「關於馬悅反黨反社會主義的活動情況報告」，嚇了一跳。瞧瞧，這位同志夠麼厲害，給一個老幹部扣這麼一個帽子，這未免太不像話了。幸虧讓己發覺了，不，了縣裡，立刻批來讓己處理，這怎麼掌握分寸？這不明明擺著又我李世丹做裡邊嗎？他這裡，又裝一副不為的神態，信封、材料往手裡一卷，笑了笑，對張說：「啥兒，就是麥收準備情況，值這麼鄭重其的。我正瞭解瞭解東山塢的情況呢，先放我再給他轉。你不對他說，伙子急子，又該逼我快了，我不會一目十行。嘻嘻！」
張沒有這兒往裡，就又床。
李世丹又說：「你這孩子，怎麼什麼兒不懂呀？縣裡整風是緊張，讓他這種情打攪王書記幹什麼呀？快，快給他電話掐斷！」
張說：「剛打通，還沒人接哪！」
李世丹說：「你就給他掐了吧。叫他我屋，有什麼兒，找我說說不行呀？我辦不了，再找王書記不晚哪。」說罷，雙手抱著被晨風吹涼了的肩膀子，回己的屋子裡了。
這會兒，蕭長春正緊張抓著電話喊：「喂，喂，我找灣鄉的黨委書記王國忠同志！」
那邊回話說：「開會了！」
「什麼，這麼早就走了？」
「昨晚就走了，北京……」
「會回來？喂，縣委有人嗎？」
「嘎登」一聲，電話斷了。
蕭長春使勁兒搖了搖，又喊了幾聲，一點兒響聲沒有，急的他滿臉通紅，電話筒一放，就往電話室跑。張迎住他了：「蕭支書，李鄉長讓你他那兒。」蕭長春一樂：「噢，李鄉長在呀？他不是休養了嗎？」
張一邊往回走一邊說：「昨晚回來的。」
蕭長春高興極啦！這會兒，正是己需領導點撥，需級支持的緊張時刻，己的領導就在跟前，馬就談談思，擺擺情況，一塊兒拿拿主意，辦法，這是的情啊！他三步兩步邁前院，連招呼忘了打，一撩門簾子進了屋，興沖沖說：「哎呀，李鄉長，我當您不在哪！」
李世丹在那繡花的方枕頭動了動腦袋，帶著笑容說：「呵，你早哇？今怎麼往鄉裡走走啦？」這話裡少帶一點刺兒。
蕭長春並沒在意說：「不是有緊的兒，還沒空來哪。李鄉長，有一件重的兒，跟您匯報匯報，快幫我們拿拿主意。」
李世丹拉著長聲說：「什麼等王書記回來再說吧！」
蕭長春著急說：「王書記不在，巧巧碰見您，正。咱們一邊等王書記的意見，一邊先商量著吧。」
李世丹慢悠悠爬來穿衣服，細聲細語說：「東山塢是王書記的重點，什麼情他摸頭；他願意親手處理，就等等吧。這一程子，我是抱著病在這兒撐著，忙的簡直不開，有些情，拖拖，就拖拖。」
蕭長春說：「這個非常緊急。」說著，拉過一椅子，往李世丹的床跟前一放，往一蹲，就準備長篇論匯報了，「我從頭給您說說。從打年秋後……」
李世丹笑著打斷蕭長春的話：「那會兒的兒，我雖沒插手，情況倒還知一點兒，別扯那麼遠了，扯遠了扯不清；許情，今的眼光，今的政策量量，有重新研究的必，還是掛著它吧。」
蕭長春說：「我從麥子黃梢後說……」
李世丹又打斷蕭長春的話：「這件，王書記不是在你們那兒幫助處理了嗎？詳細情況我不摸底兒，是他回來匯報說，處理很，問題全解決了……」
蕭長春說：「哪解決了？王書記臨走還再三囑咐我們，說問題一件沒有根本解決，留觀察，摸情況；還說從鄉裡派人幫助我們，他不會匯報說解決了吧？」
李世丹又笑笑：「我像聽他這麼說了。不緊，這不是原則問題。生活裡總是有矛盾的，問題總是反覆的，特別是沒有從根子挖，處理的不當，更反覆……」
蕭長春說：「對啦，我們支委會研究，這一回這個決，一定從根子挖挖了；不，工就不順順當當開展，還會岔子……」
李世丹故意一楞：「噢，你知會岔子？有什麼根據呢？」
蕭長春說：「兩條路的鬥爭，在我們村厲害啦！情複雜的很……」
李世丹注意聽著，說：「具體點兒。」
蕭長春就東山塢鬧土分紅、鬧糧後，馬悅何拉攏中農搞投機倒，何串通富散佈變謠言，何陰謀打擊幹部這些情，一件一件講來；除了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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