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鐵掌峰頂

此時魯有腳已經醒轉,四長老聚在一商議。魯有腳:「現真相未明,咱們須對兩造詳加詢問,當務急是查實老幫主的生死。」淨衣派三老卻:「咱們既已奉立幫主,豈任意更改?我幫列祖列宗相傳的規矩,幫主號令決不違。」四人爭執不休。魯有腳雙手指骨齊斷,痛咬牙苦忍,但言辭中絲毫不讓。

淨衣三老互相打個手勢,走楊康身旁。彭長老高聲說:「咱們信楊幫主的說話。這個妖女幫著奸人害死了洪老幫主,企圖脫罪免死,卻在這裏胡說八。妖言惑眾,決不聽。眾兄弟,拿來拷打,逼招供。」

郭靖躍台,叫:「誰敢動手?」眾人見他神威凜凜,無人敢台來。

裘千仞率領徒眾遠遠站著,隔岸觀火,見丐幫內鬨,暗歡喜。

黃蓉朗聲說:「洪幫主眼端端在臨安內禁宮中,因愛吃御廚食物,不暇分身,是命我代領本幫幫主位。待他吃飽喝足,來與各位相見。」丐幫中無人不知洪幫主嗜吃命,均這話倒有八分相像,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姑娘代領幫主位,卻太過匪夷所思。

黃蓉又:「這金國的完顏賊邀了鐵掌幫做幫手,暗使奸計害我,偷了幫主的打狗棒來騙人,你們怎麼不辨是非,胡亂相信?我幫四長老見識廣,怎連這一個的奸計竟瞧不破、識不透?」群丐聽忽言相責,不由望著四長老,各有相疑色。

楊康此步,有嘴硬死挺,說:「你說洪幫主還在人世,他何命你接任幫主?他你幫主,又有甚信物?」黃蓉將竹杖一揮:「這是幫主的打狗棒,難還不是信物?」楊康強顏笑,說:「哈哈,這明明是我的法杖,你剛才從我手中強行奪,誰不見來?」黃蓉笑:「洪幫主若是授你打狗棒,怎不授你打狗棒法?若是授了你打狗棒法,這打狗棒又怎讓我奪來?」

楊康聽接連四句中,提打狗棒,是言輕侮,聲:「這是我幫幫主的法杖,甚麼打狗棒不打狗棒,休胡言,褻瀆了寶物。」他為此語甚是體,討群丐歡,豈知這竹棒實是叫「打狗棒」,胖瘦二丐因敬重此棒,與楊康偕行時始終不敢直呼「打狗棒」名。他這幾句話明明是認不知此棒真名,群丐立即瞪目相視,臉均有怒色。楊康已知己這幾句話說不對,是不知錯在何處,萬料不此重的一根法杖,竟會有這般粗俗的名字。

黃蓉微微一笑,:「寶物長,寶物短的,你,那就拿。」伸竹杖,候他來接。

楊康喜,待台取杖,卻又害怕郭靖。彭長老低聲:「幫主,我們保駕。先拿回來再說。」便即躍,楊康與簡梁二老跟著台。魯有腳見黃蓉落單,躍台,雙手垂在身側,:「我指骨雖斷,還有一雙腳。『魯有腳』這名字難是白叫的嗎?」

黃蓉方方將竹杖向楊康遞。楊康防使詭,微一遲疑,豎左掌守住門戶,這才接杖。黃蓉撒手離杖,笑問:「拿穩了麼?」楊康緊握杖腰,怒問:「怎麼?」黃蓉突左手一搭,左足飛,右手前伸,倏忽間又將竹杖奪了過來。

簡彭梁三長老驚救,竹杖早已了黃蓉手中,這三老是武功高手,三人環衛,竟防護不住,眼睜睜被空手搶了過,不由又驚又愧。

黃蓉將杖往台一拋,:「你拿穩,就再取。」楊康尚猶豫,簡長老長袖揮,已將竹杖捲。這一揮一捲乾淨利落,實非身負絕藝者莫辯。台群丐分明,已有人喝采來。簡長老舉杖過頂,遞給楊康。楊康右手運勁,緊緊抓住,:「這次你除非我右手砍了來,否則說甚麼不再給你搶了。」

黃蓉笑:「洪幫主傳授此棒給你時,難沒教你牢牢拿住,別輕易給人搶麼?」格格笑聲中,雙足輕點,從簡梁二老間斜身過,直欺楊康面前。簡長老左腕翻處,反手擒拿,但黃蓉這一躍正是洪七公親授的「逍遙遊」身法,靈動燕,簡長老這一便拿了個空,相距是近居失手,實是他生平罕有,頭微微一震,便聽棒聲颯,橫掃足脛來。簡梁二老忙躍避過。黃蓉笑:「這一招的名稱,罪了,叫『棒打雙犬』!」白衫飄動,俏生生的站在軒轅台東角,那根碧綠晶瑩的竹杖在手中映著月色,發淡淡微光。這一次奪杖落更快,竟無人使的是甚麼手法。

郭靖高聲叫:「洪幫主將打狗棒傳給誰了?難還不明白麼?」台群丐見接連奪棒三次,一次快似一次,不禁疑,紛紛議論來。

魯有腳朗聲:「眾位兄弟,這位姑娘適才手,當真是老幫主的功夫。」簡長老彭梁二人對望一眼,他三人跟隨洪七公日久,知這確是老幫主的武功。簡長老說:「是老幫主的弟子,傳授,那有甚希奇?」魯有腳:「來打狗棒法,非丐幫幫主不傳,簡長老難不知這個規矩?」

簡長老冷笑:「這位姑娘學一兩路空手奪白刃的巧招,卻未必就是打狗棒法?」

魯有腳中是將信將疑,說:「,姑娘,請你將打狗棒法試演一遍,倘若確是老幫主真傳,丐幫兄弟傾服你。」簡長老:「這套棒法咱們是聞其名,無人見過,誰分辨真假。」魯有腳:「依你說怎?」簡長老雙掌一拍,聲:「這位姑娘棒法打敗了我這對掌,姓簡的死塌奉為主。若是再有二,教我萬箭透身,千刀分屍。」

魯有腳:「嘿,你是本幫高手,二十年前便已名聞江湖。這位姑娘有年紀?棒法縱精,怎敵過你數十年寒暑功?」

兩人正爭論未決,梁長老子暴躁,已聽老不耐,挺刀撲向黃蓉,叫:「打狗棒法是真是假,一試便知。刀!」呼呼呼連劈三刀,寒光閃閃,這三刀威猛迅捷,但均避開黃蓉身害處,又快又準,不愧是丐幫高手。

黃蓉將竹杖往腰帶中一插,足未動,身微幌,避開三刀,笑:「對你著打狗棒法?你配麼?」左手進招,右手竟來硬奪他手中單刀。

梁長老名已久,見這臭未乾的一個黃毛丫頭竟對己此輕視,怒火沖,三刀一過,立時橫砍硬劈,連施絕招。

簡長老此時對黃蓉已不若先前敵視,知中間必有隱情,怕梁長老鹵莽從,傷害於,叫:「梁長老,不殺手。」黃蓉笑:「別客氣!」身形飄忽,拳打足踢,肘撞指截,瞬息間連變了十幾套功夫。

台群丐神馳目眩。八袋弟子中的瘦丐忽叫:「啊,這是蓮花掌!」那胖丐跟著叫:「咦,這姑娘會銅錘手!」他叫聲未歇,台黃蓉又已換了拳法,台丐幫中的高手一一叫了來:「啊,這是幫主的混功。」「啊哈,鐵帚腿法!這招是『垂手破敵』!」

原來洪七公生疏懶,不喜收徒傳功,丐幫眾弟子立了功的,他才傳授一招兩式,為獎勵。黎生辦奮不顧身,受傳了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神龍擺尾」。洪七公又有一個脾氣,一路功夫傳了一人後,不再傳給旁人,是丐幫諸兄弟所學各不同,有黃蓉乖巧伶俐,烹飪手段又高,既他喜愛,又佳肴食相羈絆,才在長江濱的姜廟鎮學了他數十套武功,不過愛玩貪,每一路武功學幾招。洪七公懶詳加指點,眼見黃蓉學一知半解,形式已,卻不加理會,這時有在群丐前炫示,將洪七公親傳的本領一一施展來,群丐中有學過的,情不禁的呼叫口。

梁長老刀法精妙,若憑真實功夫,實在黃蓉,是連換怪異招數,層不窮,一時眼花繚亂,不敢進招,將一柄單刀使潑水不進,緊緊守住門戶。

刀光拳影中黃蓉忽收掌當,笑:「認栽了麼?」梁長老未展所長,豈肯服輸?單刀從懷中斗翻,縱刃斜削。黃蓉不避不讓,任他這一刀砍,聽眾丐齊聲驚呼,簡長老與魯有腳叫:「住手!」梁長老已知不對,急忙提刀揮,卻已收勢不及,正砍在黃蓉左肩,暗叫:「不!」這一刀雖中間收勁,砍力不沉,卻非令黃蓉身受傷不,正悔,突左腕一麻,嗆啷一聲,單刀已跌落在。他那裏知黃蓉身穿軟蝟甲,鋼刀傷不,就在他收不收、又驚又悔際,腕後三寸處的「會宗」已被黃蓉傳「蘭花拂手」拂中。

黃蓉伸足踏住單刀,側頭笑:「怎麼?」梁長老本為這一刀定已砍傷對方,豈知絲毫無損,驚呆了,不敢答話,急躍退開。楊康說:「是黃藥師的女兒,身穿了刀槍不入的軟蝟甲,那沒甚麼希奇。」

簡長老低眉凝思。黃蓉笑:「怎麼?你信不信?」魯有腳連使眼色,叫見便收。他瞧黃蓉武功雖博,功力卻遠不及梁長老深厚,若非奇制勝,最打平手,簡長老武功更遠在梁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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