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程遐遇徐光，便与光叙谈，述及进谏不从情形。光答：“中山王我两人，常切齿，不但与国有害，且必累及祸，我等总预先设法，保国安，怎坐待危祸哩？”遐皱眉：“君有甚良策？”光了，方答说：“中山手拥强兵，威势甚盛，我等无拳无勇，何抵制？再三进谏，感悟主，方转祸福呢。”但靠此策，何制虎？遐摇首：“恐主未必肯从。”光说：“待我再一试罢。”说毕乃散。了数日，光入内白，见勒面有愁容，便乘间讽勒：“陛廓平八州，驾驭海内，何神色未怡？有隐患。”勒怅：“今吴蜀未平，书轨不一，司马儿，未绝丹阳，世将疑我未应符箓，难真主，我一着，便不觉有忧色了。”光应声：“臣陛忧及腹，哪知陛徒忧及四肢，四肢尚不足忧，腹乃是患呢。从前魏承汉祚，正朔帝王，刘备虽绍兴巴蜀，总不谓汉尚未亡，吴尝跨据江东，与魏无损。今陛包括二，平荡八州，适与魏王相符，彼司马僻居江左，无异刘备。李氏据蜀，尚逊孙权，帝王统，不属陛，将属何人？不是四肢的微患，无庸深忧。惟中山王托陛威灵，所向无敌，中外共目英武，有类陛，惜他残暴奸，见利忘义，迹同管、蔡，情异伊、霍，且父子并据权位，势倾王室，臣见他尚未满意，蓄异图。近在东宫侍宴，傲慢不恭，轻视太子，陛亦察觉，不曲示宽容，臣恐陛传及太子，宗社必生荆棘，才是腹重病，足患，奈何陛顾忘呢？”勒默不答。光说不，奈何趋回。
已安定府间，报称蛇鼠相斗，越宿蛇死，临泾亦报称马忽生角，长安城内，又报称鸡有怪声，勒不意，西巡沣水宫，途次感冒风寒，竟致疾，便即。那病势日加沉重，因召太子弘，中常侍严震，与中山王虎，并侍禁中。虎立即入宫，矫托勒命，阻住弘、震，不准入侍，就是王公臣等问疾，一概拒绝。内外隔断，不通音问，连勒病势的增减，无人知晓。虎又召秦王宏及彭城王堪，巧勒病少痊，床散步，忽见宏进请安，便向虎惊问：“秦王何故此？我使王等处藩镇，正今日的预备，究竟是何人召入，是不召呢？或有人矫制召王，便处斩。”虎慌忙答语：“秦王念陛，暂归省，今即遣令镇便了。”宏闻虎言，才知是由虎擅召，因虎势力逼人，未敢与辩，不已含忍退，待了数日，并无遣命令，又留住。勒问虎曾否遣宏？虎诈言奉谕即遣，所勒不复再言。
是荧惑入昴，星陨邺中，又有赤黑黄云，绵亘幕，声雷震，坠气热火，尘连。勒是番王，未必果应象，且据新言，象与人无关，惟史罗列灾象，故略述一二。勒病势复剧，势难再，乃遗令三日即葬，概从俭朴。牧守等不必奔丧，仍令照常镇守。内外百寮，既葬除服，毋禁婚嫁祭祀，饮酒食。又复申嘱数语：“雅文弱，恐未绍承我志，中山，宜各司所典，勿违朕命。雅与斌宜维持，司马氏即汝等殷鉴，务须互相，勿蹈彼辙。中山王亦三思周、霍，勉力匡辅，我死方瞑目了。”恐不汝所愿。言讫即逝，年正六十，僭位十五年。虎主持勒丧，棺殓既毕，即舁棺夜瘗山谷，人不测。是何意？亦魏武疑冢，恐被人掘，或即由勒嘱石虎，亦未知。别使臣子弟六十人，挽歌郎，引锦一匹，备具文物仪卫，虚葬城外，号高平陵，尊高祖明皇帝。劫太子弘，使他升殿，胁令手书，收捕程遐、徐光狱，并召齐王邃入宫宿卫，监制太子。文武百官，统皆骇散。弘亦惧，情愿让位与虎。虎冷笑：“君薨，世子立，是古今通义，臣怎敢背越礼法？”弘料虎不怀意，复泣陈：“才力庸弱，不堪重寄，是让位是。”虎变色：“果不堪重任，有公论，不相授受呢。”岂亦磊磊落落？遂逼弘登位，改元延熙。文武百官，各进位一等，惟将程遐、徐光牵斩市曹。虎丞相，魏王单，加九锡礼，据魏郡等十三邑，总摄百揆。虎妻郑氏魏王，长子邃王太子，加官侍中将军，督中外诸军，并录尚书，次子宣车骑将军，领冀州刺史，封河间王，三子韬，前锋将军，司隶校尉，封乐安王，四子遵齐王，五子鉴代王，六子苞乐平王，徙太原王斌章武王，所有虎旧僚属，悉署台省职，改称太子宫崇训宫，勒刘氏，俱迁居崇训宫中。凡故宫侍女，具有姿色，及车马珍宝服饰玩等类，尽被载入丞相府署。令镇军将军夔安左仆，尚书郭殷右仆。安与殷均虎党羽，所有举措，俱禀虎行。虎虽未篡位，简直与君主无二。
勒刘氏，不堪胁迫，密召彭城王石堪入见，流涕与语：“皇祚恐将覆灭了。王与先帝，义同父子，应该顾全一脉，毋致凌夷。”堪唏嘘：“先帝旧臣，均已被斥，宫廷僚属，统是中山腹，无与谋。臣惟有奔兖州，据住廪邱，挟南阳王盟主，勒子恢南阳王，见前回。宣太诏，号召诸镇牧守，令各义兵，入讨桀逆，方济。”刘氏：“已万急，便应速，毋使日久变生。”堪应命，微服轻骑，往袭兖州。不料兖州有备，未掩入，部不百余骑，何持久？南奔谯城。石虎知消息，亟遣部将郭太等追击，行至城父，与堪相值。堪兵单力寡，被太围住，一阵乱箭，堪倒，活捉了。虎见了石堪，怒冲牛斗，即命左右取鼎镬，将他炙死，复召石恢。嗣探刘氏与谋，竟带兵入崇训宫，逼令杀，别尊弘母程氏皇太。
关中镇将石生，洛阳镇将石朗，闻虎敢杀太，很是不平，遂连兵讨虎。虎留子邃居襄国，率步骑七万人，倍攻金墉城，朗不意虎兵骤至，仓猝守御，偏守兵各无斗志，相率骇走，城即被陷，朗被擒住。虎命先刖朗足，继砍朗首，移兵转攻长安，将军石挺前锋督，引兵急进。石生遣部将郭权，与鲜卑涉璝部落，共二万人前驱，统军应。权等了潼关，正值石挺领兵前，两争锋，鲜卑兵骁悍异常，横冲直撞，立将挺阵捣破。挺竟战死，众覆。虎亦退走渑池，暗中差人赍着重赂，买嘱鲜卑，令他反攻石生。鲜卑贪赂忘信，背了郭权，击生军。生猝不及防，单骑奔长安，又恐虎兵追至，潜逃至鸡头山。前此俱骁将，何此统皆？郭权尚有余众三千，退保渭汭，虎令裨将石广，与权相持，率轻骑入关，竟至长安城。长安守将蒋英，倒凭城抵拒，容易了十日，虎所破，蒋英阵亡。再分兵四觅石生，且悬赏购募。生部又贪厚赏，斩生降。郭权孤军在外，不支持，即逃往陇右。虎又遣将军麻秋进讨氐酋略阳公蒲洪，见前文。洪率部落二万户降虎，虎授洪龙骧将军，使居枋头。羌帅姚弋仲，亦率众迎接虎军，虎又拜弋仲奋武将军，兼西羌督，令徙居清河滠头，乃引兵东襄国，颁令赦，且讽弘命建魏台，一魏武辅汉故。寻闻郭权据住邽，向晋投诚，晋授权镇西将军，领秦州刺史。石广进攻失利，乃再遣将军郭敖，及章武王斌等，率步骑四万人攻权，行次华，那邽人闻风惶骇，竟将权刺死，函首迎降。
虎因乱党悉平，踌躇满志，便篡移赵祚。适秦王隐有违言，即将他拘入别室，幽禁。弘更惧，亲往魏宫，奉玺与虎。父龙儿豚，奈何？虎摇首：“帝王业，由人公论，怎屡扰我？”遂却玺不受。弘流涕宫，入白太程氏：“先帝果不再遗了。”让位求生，做不，真正苦极。未几，即由尚书省名，向虎书，请依唐虞禅让故。虎勃：“弘愚愔，居丧无礼，不君临，直废，说甚禅让呢？”倒爽快，免许做。便令右仆郭殷持节入宫，废弘海阳王，迫令徙居。弘徐步就车，顾语左右：“愚昧不堪承统，惭群。但由命已，致遭此祸，尚复何言？”左右统皆流涕，宫人亦恸哭失声，是群臣俱诣魏台劝进。虎书：“王室难，海阳弃，四海任重，勉从推戴。但朕闻合乾坤，方称皇，德协神人，方称帝。皇帝尊号，朕不敢，今暂称居摄赵王，聊副众望。”既称朕，又不愿称皇帝，此次未免近迂。群臣不违议，虎即号居摄赵王，升殿视朝，改元建武，立子邃太子，进夔安太尉，郭殷司空，韩晞尚书左仆，魏概、冯莫、张崇、曹显尚书，申钟侍中，王波中书令，此外文武百官，俱进秩有差。放毒手，命将故主弘及太程氏，并秦王宏南阳王恢等，一古脑儿锁禁崇训宫，派兵监守。暗中却嘱使党羽，乘夜突入，凡程太，悉数被戕。弘在位才逾年，二十二岁终。
是各郡镇将，俱奉表贺虎。独西羌督姚弋仲，称疾不贺。虎疑他有异志，屡次使驰召。弋仲始至，正色语虎：“弋仲尝谓王命世英雄，奈何臂受托，乃遽行篡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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