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容易說的。
他什麼答應了：立刻就找曾師母轉求洋人趕快向官府說，蔡興順放了，沒有他的，並求洋人嚴行向官府清查懲處擄搶興順號及手毆打蔡嫂的凶橫兵丁；三百兩銀子給蔡興順，為幫助他重整門面的本錢；蔡興順本人與認為義兄妹，時時來往，他不許對他不；還二百兩銀子給父母，為明年討媳婦的使；金娃子不改姓，了送他讀書，其後不生男育女，金娃子兼祧蔡顧兩姓，繼承他的產業；他現刻的產業一齊給執管；隨時回來父母；隨時進城走人戶，他一路才一路，不時，不許一路；他的親戚門，喜歡認才認，喜歡往來才往來；設若案子鬆了，羅德生回來，一，不許他再記仇，二，還是與蔡興順一樣時時來往；他前有勾扯的女人，丟乾淨，後不許嫖，不許賭，更不許胡鬧；更重的是不奉洋教！
僅僅答應了一件：在蔡興順來後就嫁給他。附帶的是：仍六禮三聘，花紅酒果，像娶黃花閨女一樣，坐花轎，拜堂，撒帳，吃杯，一句話說完，辦熱熱鬧鬧的！
蔡興順那方的話，己說，包答應。
顧歡喜，吃了午飯，抱著金娃子狂了一會，被催了幾遍，才戀戀不捨的走了。
父母才有了時候，問為什麼答應嫁給顧？
笑：「你兩位老人真老糊塗了！難你們願意眼睜睜的著蔡傻子著官刑拷打死嗎？難願意你們的女兒受窮受困，拖衣落薄嗎？難願意你們的外孫兒一輩子當放牛娃兒，當長年嗎？放著一個糧戶，又是吃教的，有錢有勢的人，為啥子不嫁？」
「你拿穩他討了你後不翻悔嗎？」
「夠著羅歪嘴提了毛子，夠著劉三金迷惑，夠聽陸茂林的教唆，夠因為報仇吃洋教，……夠在這時節我，我肯嫁跟他，連什麼答應，連什麼甘願寫紙畫押的人，諒他不敢翻悔！……我不怕他翻悔！……就翻悔了，我不會吃虧！」
「蔡哥是老實人，會聽你提調的。設若你哥不願意呢？」
「哥有本我男人取來，有本養活我沒有？叫他少說話！」
「就不怕旁的人議論嗎？」
「哈哈！我顧三奶奶有錢！……怕那個？」
金娃子不知為什麼笑了來。
鄧娘默默無言。
鄧爺是搖頭：「世不同了！……世不同了！……」
（全書完；一九三六年七月，海，中華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