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培先生一向承认己是诗人，不是者。但是众的师友生，包括我在内，却认他既是诗人，是者。他两少有点矛盾的行融汇一身，且达了高度统一与谐的境界。
他的抒情诗曾受鲁迅先生的赞扬。惜我新诗，虽已经读了六十年，却愧缺少方面的细胞，至今仍处在幼儿园阶段，更谈不登堂入室。因此，冯先生的新诗，我不敢赞一词。
是什我认他是诗人呢？我根据的是他的抒情散文。散文，一度被称品文，英国的所谓familiar essay，就是东西。文品，同诗歌、说、戏剧一，是国际的。但又与三者不完全相同：并不是每一文国散文很达。，一讲散文，首先讲英国，其次算是法国。说法基本是正确的。英国确实了不少的散文，比兰姆（C·Lamb），C·吉辛（C·Gissing），鸦片烟鬼德·昆西（De Quincey）等等，近代了像切斯特顿（Chesterton）等的散文，灿列星，辉耀文坛。在法国，蒙田是熟悉的散文。至德国、俄国等文国，散文则非常稀见。我人认，恐怕与民族气质思维方式有关。兹体，不详细讨论了。
我指一点，一讲散文，口必言英国的中外者，忘记了一实：中国实际是世界最的散文国。他五体投、诚惶诚恐匍匐在英国散文脚，望穿秋水，目光转向英国。却忘记了，远在边，近在眼前，居散文魁首位者非中国莫属。
中国旧日一切典籍分四类：经、史、子、集。经面散文比较少见；史面则量存在，司马迁是最著名的例子；子几乎全属散文范畴；集比子更有。我平常所说的“唐宋八”，明朝末年的公安派竟陵派，清朝的桐城派，等等，是的散文。我读的《古文辞类纂》《古文观止》等等，不是散文吗？不但抒情写景的文章属散文，连一些议论文，比韩愈的《论佛骨表》、苏轼的《范增论》《留侯论》及苏洵的《辨奸论》等等，必须归入散文范畴，面弥漫着相浓厚的抒情气息。我童习，至今尚诵。是，我说，一直了接近耄耋年，才仿佛受“启”，豁朗：不是散文又是什呢？古诗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全不费工夫”，岂是谓欤？
因此，我说：中国是世界的散文国。
冯至先生的散文，同中国近代许优秀的散文的品一——诸鲁迅、郁达夫、冰、朱清、茅盾、叶圣陶、杨朔、巴金等的散文，是继承了中国优秀散文传统的。面有西方散文的影响，在欧风雨剧烈的震动，不是不的。但其基调及神情韵味等，则是中国的。恐怕有人够完全否认一点。在一点，中国近代的散文，同诗歌、说、戏剧完全不一，其中国味是颇浓烈的。三者受西方影响十分显著。试茅盾、巴金等的长篇论，它从形式，是同《红楼梦》接近呢，是类似《战争与平》？明眼人一望便知，几乎有争辩的余。至曹禺的戏剧，更是形式与易卜生毫无二致，是一无争辩的实。我一番话丝毫有价值衡量的意味，我并不说孰是孰非，孰高孰低，我不指一实已。但是，散文却与此迥乎不同。读了英国散文的品，再读面谈的那几位中国散文的品，立刻就感韵味不同。在外国，有日本的散文颇有中国韵味。概同日本接受中国文的影响，特别中国禅宗哲的影响是分不的。
中国散文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传统，各不同的风格，各不同的流派，纷杂陈。中国历代的散文文苑，花团锦簇，姹紫嫣红，赛三春的锦绣花园。但是，不管风格不同，却有一点是共同的：所有散文不是率尔，他写是异常认真的，简练揣摩，惨淡经营，遣词造句，谋篇布局，头结尾，中间段落，无不精推敲，慎重笔。情景在中国旧笔记有不少的记载。宋朝欧阳修写《昼锦堂记》，头几句，再三斟酌，写完派人送走，忽觉不妥，又派人快马加鞭，追了回，重新改写，是有名的例子。
我人常常琢磨问题。我觉，中国散文最突的特点是同优秀的抒情诗一，讲究含蓄，讲究蕴藉，讲究意境，讲究神韵，言有尽意无穷，羚羊挂角做比喻。借印度古代文艺理论的话说就是，有说的比已经说的更重，更耐人寻味。倘若仔细分析一近代中国散文的优秀品，些特点是有的，无一不与我的法相印证。些是中国传统，一点是不容置疑的。惜，我有分析中国散文的文章。有人侈谈，散文的核精神就在一“散”字，换句话说就是，愿意怎写就怎写，不愿意写了，就立刻打住。果不是英雄欺人，是隔靴搔痒，搔痒处。在我散文坛，确有的文章。恕我老朽愚钝，我期期不。古人确实有一些读行云流水的文章，但那决非轻率从，是长期锻炼臻入化境的结果。我不懂文章三昧，不此感觉；但是，我相信，我的感觉是靠住的。
冯至先生的散文，我觉，就是继承了中国优秀传统的。不说其中有一点西方的影响，但是根底却是中国传统。我每读他的散文，面说的那些特点感觉，含蓄、飘逸、简明、生动，且诗意盎，读食橄榄，余味无穷，三日口香。有一次，我同君培先生谈《儒林外史》，他赞不绝口，同我的法完全一。《儒林外史》完全白描的手法，语言简洁鲜明，讽刺不露声色，惜墨金，描绘入木三分，实中国散文（就体裁说，它是说；就别片段说，它又是散文）品。冯先生一喜爱《儒林外史》完全是顺理章的。
总，我认冯先生的散文实际就是抒情诗，是同他的抒情诗一脉相通的。中国诗坛的情况，我不清楚；从面向瞥了一眼，不甚了了。散文坛的情况，少知一点。在座坛，冯先生卓，同他比肩的散文有几，他是我最喜欢的近代散文一。惜的是，像我现在衡量他的散文的文章，有读，不不说是一件憾了。
者的君培先生，我有我人的法。我认，在他身，者诗人是密不分的。现在有专门的诗人专门的者，身兼二者又达相高的水平的人，却并不见。冯先生就是一人。者，他仍饱含诗人气质，一点在他的研究选题就充分显露。他研究中西两方面的文，研究象是诗人：在中国是唐代诗人杜甫，在欧洲是德国诗人歌德，旁及近代优秀抒情诗人尔克（Rilke）。诗人外，除了偶尔涉及文艺理论外，很少写其他方面的文章。一非常简单明了的实，非常值人参悟。研究中外诗人免不了分析代背景，分析思内容，的工难免沾染点究气。些工诉诸人的理智，非人的感情，摆究气并不容易，是冯先生却做一点。他诗人研究诗人，研究仿佛就了创，他深入研究象的灵魂，他或本领悟其他者不更领悟不的东西，又生花妙笔著文章，同那些枯涩僵硬的高头讲章迥异其趣，术论著本身就仿佛了文创，诗意弥漫，笔端常带感情。读的术论著，同读文品一，简直是一的享受。
因此，我说，冯至先生是诗人又兼者，或者又兼诗人，他二者融一体。
至冯先生的人，我又说：诗人、者、人三位一体。中国人常说“文其人”，或者“人其文”。两句话应君培先生身，是恰其分的。我确实认，冯先生是人文难分。他人一向淳朴、正直、坦荡、忠实，待人诚，口一。我简直无法象有谎言从他嘴流了。他说话从不夸，不花哨；即温，总给人实求是的印象，且几十年一日，真谓始终一了。
君培先生长我六岁。我是搞德文，我转了向，他却一直坚持不懈。在国内，我虽不是一，但是我的启蒙老师却是一人。他就是二三十年代北德文系主任，同又兼任清华的德文教授。因此，我说是有同门谊，我是朋友。但是，我一向钦佩君培先生的识，更仰慕其人，我总他老师待；因此，说是师生。我在借陈寅恪师的一句诗：“风义生平师友间。”我相将近五十年了。新中国立，在一无数次的，在各五花八门的场合，我聚首畅谈，我应该说是彼此互相了解的。给我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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