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凤姐

凤姐在“十二钗”中应是反面人物,生平的劣迹在书中很,但者却的形象写很,另有怕的一面。在三回场,脂砚斋甲戌本眉批曰:

另磨新墨,搦锐笔,特独熙凤一人,未写其形,先使闻声,所谓“绣幡遥见英雄俺”[30]。

书中描写有“粉面含春威不露,丹未启笑先闻”,较六十八回叙往见尤二姐的打扮形容(已见前引),便有春温秋肃别。

《红楼梦》人物场每一两笔就他在全部书中的形象至格画了。史湘云场在二十回,就叙:“忽见人说史姑娘了。”宝玉同宝钗贾母边,“见史湘云笑说的。”(二○五页)四字已画湘云的豪迈。

又香菱,场最早,原名英莲,在一、二回娇杏写,谐音“应怜”“侥幸”[31],借总说书中全部女子的遭遇,有幸有不幸。在两回是虚写,的形象不鲜明,真的场在七回薛姨妈呼唤方见。“问奶奶叫我做什”,脂批曰:“是英莲生的口气,妙甚。”(甲戌本卷七,三页)文有:

见香菱笑嘻嘻的走。周瑞的便拉了他的手,细细的了一回,因向金钏儿笑:“倒模儿,竟有些像咱东府蓉奶奶的品格儿。”金钏笑:“我是说呢。”周瑞的又问香菱:“你几岁投身?”又问:“你父母今在何处?今年十几岁了?本处是那人?”香菱听问,摇头说:“记不了。”(校本七二页)

卿比,一击两鸣法,亦见脂批。按卿,五回借了宝玉梦中的兼,称“其鲜艳妩媚有似宝钗,其袅娜风流则又似黛玉”者,众人口中说像蓉奶奶的品格儿,即香菱知矣。面“笑嘻嘻”三字写香菱亦非常传神。

再说凤姐儿。本书写凤姐有一特点,即常男人比。照宝玉的话,男人是混浊的,女儿是清洁的,但宝玉不见不喜欢凤姐,其解释见文。在二回中冷子兴说:“说模又极标致,言谈又极爽利,机又极深细,竟是男人万不及一的。”(二二页)再三回贾母介绍:“你不认他,他是我有名的一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辣子’,你叫他‘凤辣子’就是了。”(二七页)贾母介绍了一活的凤姐儿,却弄黛玉不知怎称呼才。说明了是琏二嫂子,书中又叙:“幼假充男儿教养的,名王熙凤。”提名叫王熙凤,又拉男儿方面了。脂评亦曾加分析:“女子曰名固奇。此偏有名的反不识字,不曰名者反若彼。”(戚本、甲戌本略同)一说,情形更有些异。凤姐不识字,偏说男儿教养,名某某,见并非因关合书中实,才有的写法。此意见面。五十四回:

(王忠)“……膝有一位公子,名唤王熙凤。”众人听了,笑将,贾母笑:“不重了我凤丫头了!”媳妇忙推他,“是二奶奶的名字,少混说。”贾母笑:“你说,你说。”女先生忙笑着站说:“我该死了,不知是奶奶的讳。”凤姐笑:“怕什,你管说罢。重名重姓的呢。”(五八八页)

“凤”女儿名并非异。三回说熙凤是名,已觉无甚必。且二回贾雨村不曾说:“更妙在甄的风俗,女儿名亦皆从男子名命字,不似别另外那些春、红、香、玉等艳字的,何贾府亦落此俗套?”(二一页)见女儿名本不限“琬琰芬芳”等。那他什定说熙凤是男子的名字,并在引公子名王熙凤证?虽同名同姓有,凤姐本人就说的,但我不容易了解者的意。他什拐着弯儿凤姐引男人方面呢?就难怪索隐派的猜测了。极端的例,有蔡孑民的《石头记索隐》民族主义释《红楼梦》,男女比满汉;一比,书中的女子一一变男人。像的说法,未免。我仍从本书找回答。

我认它有两或两层的解答,均见十三回,一在本回首,一在本回末。先说一层。凤姐在梦中秦氏说:“婶婶,你是脂粉队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不你。”(一二六页)说句白话不说是“巾帼英雄”罢了,未免有点庸俗,本书写却不庸俗。的所够比并男子,既不在装扮形容,不在书本知识(此所凤姐不识字却无碍其有名),在的见识才干。凤姐不仅比并男子,且胜男子,冷子兴所云是。

《红楼梦》荣宁二府观园典型环境,宝玉十二钗典型人物,其批判的象却不限封建庭,他的写法似非庭所局限。甲戌本一回脂批所谓“见裙钗尚遭逢此数,况男子乎。”者日或因政治的违碍有所避忌,故每言外意,弦外音,亦即脂批所云“托言寓意”。我今若求深,不免有穿凿附病;若完全不理它,恐未免失臂。

书中宁荣二府,其排场豪华阔,不仅超封建社一般的富贵庭,就是年满洲的王府怕不那阔。解释浪漫主义的表现,夸张的笔法等,在书中现了人间幻景的风光,恐不止卖弄才华,或有更深的意。其写元春归省说“拿着皇帝的银子往皇帝身使”,(十六回,一五六页),至秦氏丧,贾的,是书中一场面,充分表现了他的奢侈僭越。且者虽删“丧香楼”的回目及本文,却并不曾取消实。现十三回留许未删笔,五回秦氏是吊死的。邪死,身办却那“恣意奢华”。棺木论,书中四族一薛蟠就说:“拿一千两银子怕处买”,其他知。(或买棺木一模拟《金瓶梅》[32])不仅是一般的奢侈,且是极端不合理的浪费。其尖锐的讽刺,无情的抨弹,因香楼已改暗场,现在读许不甚觉;假保存了原稿,十三回应说是全书最突、最火炽、最尖锐的一回了。我觉删了很惜,但卿说,的形象就蕴藉一些,《红楼梦》比较洁净一些,文的风格比较调,或亦未全失。

凤姐场一桩“协理宁国府”,是生平意笔。十三、十四回笔墨酣畅,足传其人,十四回写“伴宿”一段,尤简括。甲戌本脂批所谓:写凤姐珍贵、英气、声势、机、骄是[33]。又庚辰本总批说:“写秦死盛,贾珍奢,实是却写一凤姐”,话不错,未免稍其实。盖此两句,意甚深,写凤姐固是一,尚非惟一的。

即使写凤姐,其意义恐不限人,整理宁国府,十三回曾总括该府的混乱实情:

头一件是人口混杂,遗失东西;二件,无专执,临期推委;三件,需费,滥支冒领;四件,任无,苦乐不均;五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钤束,无脸者不进。——此五件实是宁国府中风俗。(一三三页)

除了五条,在本回末更有两句诗的总评:“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齐。”两句话文提的问题做了进一步的回答。虽指的是凤姐,却不限凤姐。其意义有二:其一,裙钗胜金紫,就是女子胜男子,符合本书首总评:“一一细考较,觉其行止见识皆我;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合二回宝玉“女儿水做的,男人泥做的”那的说法。原书中屡凤姐比男人,男人标准,总似在尊男,实际尊女;名尊女,又实系贬男。何知,从凤姐实例知。若引一四德兼备的女子从尊敬,褒扬,在那代谓尊女。现在却引了一缺点很,且有罪恶的妇女凤姐例;夫何足尊,竟尊,岂非痛贬“万千金紫”,贵族的男人乎!他文章很轻妙,像我说法恐着迹,意或者不误,信乎《红楼梦》疑语。

其二,又提《》的“齐治国”的老话,在古代封建社统治阶级有一套的制度,型的单位叫做,型的单位叫做国,更型的叫做;长是关门皇帝,皇帝便是全国的总长。国既属相通,齐通治国,的情形迥不同。今曰“金紫谁治国,裙钗齐”,是国举,又不止抑男扬女已。《红楼梦》所写东西二府,其规模甚,亦从一点线索,者微意所在,盖非泛泛的铺张夸。古人所谓“微显,志晦,婉章”[34],或借评《红楼梦》欤?

又说“裙钗一二”。“一二”与“万千”属,盖非有他意;但书中有治才的女子却不止一人,其二便是探春。在十二钗中是不应忽略的。此处不及专论,连着凤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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