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辑 西游记 在敦煌

刚新疆各的许千佛洞,在驱车前往敦煌莫高窟千佛洞的路,我就不禁比较:在那,一走一村镇或城市,就是戈壁千,寸草不生;在,一离柳园,是平野百,禾稼不长;却点缀着一些骆驼刺类的沙漠植物,在一片黄沙中绿油油充满了生机,让人不感那荒凉、寂寞。

我就是走了数百的平野,最终一片葱郁的绿树,隐约现在际,面是一列不太高的山冈,像是一幅中国水墨山水画。我暗猜:敦煌概是了。

果是敦煌了。我敦煌真说是“久仰名,雷贯耳”了。我在书读敦煌,我听人谈敦煌,我不知少敦煌的绘画照片。几十年梦寐求的东西今一子在眼,印在中,“相见翻疑梦”,我似乎有点怀疑,是否是实了。

敦煌毕竟是真实的。它的子同我的照片差不,些我是很熟悉的。此处并有崇山峻岭,幽篁修竹,有的不是几人合抱不的千岁老榆,高高耸入云的白杨,金碧辉煌的牌楼,着黄花、红花的花丛。放在别的方,一切许毫无动人处;放在,给人的印象却是沙漠中的一绿洲,戈壁滩的一颗明珠,一片淡黄中的一点浓绿,一不折不扣的世外桃源。

至千佛洞本身,那真是琳琅满目,不胜收,五光十色,云蒸霞蔚。无论繁缛华丽的语言文字,不管的语言文字有少,是无法描绘,无法形容的。一句老话了:“意,不言传。”洞子共有四百,的像一座宫殿,的像一佛龛。几乎每一洞子画着千佛的像。洞子不论,墙壁不论宽窄,无不满满画了壁画。艺术像决不吝惜己的精力颜料,决不吝惜己的光生命,墙壁的每一点空间,每一寸的空隙,填满满的,的方,他决不放。他前共画了一千年,不知流了少汗水,不知耗费了少血,才给我留了些动人魄的艺术瑰宝。有的壁画,就暴露在光化日,经了一千年的风吹、雨打、日晒、沙浸,但彩色却浓郁新,鲜艳初。我先人的些业绩,我人感无比兴奋、震惊、感激、敬佩,难不是很的吗?

我走进了洞子,就仿佛走进了久已逝的古代世界,甚至古代的异域世界;仿佛走进了神话的世界,童话的世界。尽管洞内洞外一点声音有,但是那些的雕塑,特别是墙的壁画:人物是那繁,场面是那富丽,颜色是那鲜艳,技巧是那纯熟,我内就不禁感热闹。我仿佛亲眼释迦牟尼从兜率骑着六牙白象降人寰,九龙吐水他洗浴,一生就走了七步,口中声宣称:“,唯我独尊。”我仿佛他读书、习艺。他力无穷,竟一象抛空,坠土砸了一坑。我仿佛他箭,连穿七箭靶。我仿佛他结婚,他游,在城门外遇老人、病人、死人与尚,他夜半乘马逾城逃走,他剃。我仿佛他修苦行,不吃东西,修了六年,眼睛修深古井。我又仿佛他幡改变主意,毅放弃了苦行,吃了农女献的粥,又恢复了精力,走向菩提树,同恶魔波旬搏斗,终了佛。佛处游行,归示,度子,年届八旬,在双林涅槃。使我最感兴趣、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许许的涅槃的画。释迦牟尼已经逝世,闭着眼睛,右胁向躺在那。他身站着许尚俗人。前排的人已经了,生死漠置,脸毫无表情站在那。排的人,不管是国王,各族人民,是尚、尼姑,因行不高,尘未,参不透生死,号啕哭,有的捶,有的打头,有的击掌,有的顿足,有的撕,有的裂衣,有的甚至昏倒在。我真仿佛听哭声震,泪水流,内不禁感震动。最有趣的是外六师,他主敌手已死,高兴弹琴、奏乐、手舞、足蹈。在盈尺或盈丈的墙壁,宛一幅人生哀乐图。的宗教画,实际是人世社的真实描绘。千载前的社现实,栩栩生搬我今的眼前。

在很洞子,我又仿佛走进了西方的极乐世界,所谓净土。在世界,阿弥陀佛巍坐在正中。在他的头、脚、身躯的周围画着极乐世界各生活享受:有妓乐,有舞蹈,有杂技,有饮馔。像谁不担生活有什不足,衣伸手,饭张口。且些饮食衣服,不着人工制。处长着意神树,树枝子结满了各的饮食衣着,什,有什,须一伸手一张口劳,所有的愿望就满足了。孩子兴高采烈,他快乐身躯倒竖。处是丽的荷塘雄伟的殿阁,处是快活的游人。些人同我些凡人一,着世俗的生活。他结婚。新郎跪在,向什人叩头。新娘却站在那,羞答答不肯头抬。许参加婚礼的客人在吃喝。两鸿雁站在门旁。我早就读古代结婚有所谓“奠雁”的礼节,却不是什情景。今情景就摆在我眼前,仿佛我了婚礼的参加者了。他有老死。老人活四万八千岁,己就走预先盖的坟墓。人跟在他面,生离死别。虽有人磕头涕哭,但是总,脸的表情却是平静的、肃穆的,像认是人生规律,无所其忧戚与哀悼。所有一切世俗生活的绘画,是宣扬一主题思:不管在什的生活环境中,一念阿弥陀佛,就往生净土,享受福。是幻,甚至是欺骗。但是艺术的态度是认真的,他的技巧是惊人的。他仔细描,画,结果本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画像真实的物一,生动活泼、毫不含糊展现在我眼前,让我历史感认识,让我奇特妙的艺术享受。艺术是真正相信些神话的,但是我是无关紧的,重的是他的画。些画画充满了热情,且取材现实生活。在世界各国的历史,所有的神仙神话,不管是离奇荒诞,他的模特儿总离不人人生,艺术通神仙神话,让的人人生重现在我眼前。我探骊珠,愿已足,有什强求的呢?

最使我吃惊的是一件:在富丽堂皇的极乐世界中,在巍峨雄伟的楼台殿阁,却忽现了一的老鼠,鼓着眼睛,尖着尾巴,警惕狡诈的目光向四搜寻窥视,像见了人逃窜的子。我很不理解,什艺术偏偏在庄严神圣的净土画一老鼠。难他认,即使在净土中,四害是难免的吗?难他有意给万人向往的净土一的玩笑吗?难他有意表示即使是净土不是百分百的纯洁吗?我不理解,经推敲与讨论,仍是不理解。但是我很感兴趣,认位艺术很有勇气,决不因循抄袭,决不搞本本主义,他敢石破惊创造。我他表示敬意。

在许洞子,我了许经变,什法华经变,楞伽经变,金光明经变,此等等。艺术经中的许章节,不是根据经文,是根据变文,绘画的形式表现。在些经变,法华经普门品似乎是最受欢迎的一品。普门品说,谁是一称观世音菩萨的名,入火,火不烧;入水,水不漂;入海求宝遇黑风,船飘坠罗刹国,解罗刹难;遭迫害临刑,刑刀段段坏;女子求生男孩,就生福德智慧男;求生女孩,就生端正有相女。总,威灵显赫,有求必应。画最的是临刑刀寸寸断的情景。似乎是最形象表现观音菩萨的法力的一题材。但是我许描绘人民生活生产的情景。一农民赶着耕牛耕。许手工业者坐在那制什东西。人在面安静宴客。人在花园中游乐。人灞桥送别亲友,折杨柳赠。我曾在不知少唐诗中读情景,今才一次在绘画。最有意思的、最耐人寻味的是许绘画,画的是人便的情景,刷牙的情景,据我所知的,在世界各国任何代的任何绘画中难找的绘画。像了绘画的禁区。我的艺术却有勇气冲破不文实却存在的禁区,细微并不那太雅观的情景画给我。除了佩服外,我说些什呢?此外,描绘舞蹈的场面杂技的场面,是非常动人的。一乐队,一乐工,手中执着各各的乐器,什箫、笛、筝、琴、箜篌、排箫、阮咸、琵琶,有尺八,神情是逼真,人物是细致,我耳中仿佛听各乐器谐的弹奏声,静静的洞子一喧闹。舞蹈的场面很动人。男女舞人,翩翩舞,有人甩着长的袖子,有人动非常强烈,所谓“胡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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