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从“出入两难”到“进退自如” 三 治世与乱世

资中筠先生的文章在说问题,是许范例说话的。根据些范例,我不妨中国传统读书人的“处”,依照“世”“际遇”两坐标分各类型。

先按世分。处“治世”的,贾谊、李白例,前面已经说。处“乱世”的,则又有两。一嵇康、阮籍代表,一诸葛亮、谢安典型。嵇康阮籍,算是“不合主义者”。嵇康是宁肯打铁(其实在是一件雅,就像现在穿乞丐装吃农饭一“酷”)不仕晋的,写了著名的《与山巨源绝书》。阮籍则是整泡在酒,常常一醉就是一两月,弄司马昭他做亲做。但嵇康此付了极高代价(资先生谓“生命殉其高傲”),阮籍则谓“醉生梦死”,且晚年脾气变很,竟够“口不臧否人物”,其实同付沉重代价。所两,不算是功。

功的就是诸葛亮谢安了。他应该算是“身居乱世,待机,功名就,处”的典型,因此最世仰慕。诸葛亮在隆中待价沽(说是“待价隆中”,颇有些名门淑女“待字闺中”的味),硬是弄刘先主“凡三往,乃见”。谢安的谱更,曾辞官隐居东山二十年,直沸沸扬扬,说“安石不,苍生何”才山。是各留一段佳话。诸葛亮留的是“三顾茅庐”,谢安留的则是“东山再”。

山,两人的表现不俗。诸葛亮的“丰功伟绩”就不说了,“球人知”。谢安的故,至少知一“淝水战”。实际,诸葛亮名气虽,功的程度却不谢安。我现在目中的诸葛亮,其实是《三国演义》塑造的,与历史的真实颇有些距离。谢安的形象有经演绎,因此反倒真实些。说两人其实并非同一类型,谢安显比诸葛亮更圆滑更沉着。有两故颇说明问题。据《魏氏春秋》,五丈原战,司马懿曾问蜀使“你丞相工忙吗”。蜀使答曰“诸葛公夙兴夜寐,罚二十,皆亲揽焉(就是罚二十军棍的亲主持)”,所司马懿说“亮将死矣”。谢安的风格却完全两。“淝水战”那重的战役,他并不亲临指挥,让子侄打。捷报传,他老先生不动声色,照棋。直棋友沉不住气,问他有什情况,才轻描淡写说了句“孩子已破贼军”类的话。倘若是诸葛亮,决不此。

实际谢安的人处世是极其老练老辣的,已达几乎无人效法的程度。他隐居东山的是“”(将入相),显身手的是“处”(功身退),因此“一旦进入官场,他的老庄就化极其高明圆滑静制动的政治手腕”,且终其一生在“”、“处”两方面“极尽辉煌”。不谢安最的特点,我认是够非常准确握机,处(隐居)是候,(仕)是候,甚至死死是候,—— 正他功高震主,差一点就兔死狗烹,便“恰处”“仙逝”了,岂是我的?

诸葛亮的情况就差了。不错,刘备他,是给足了面子,给足了位,但并有给足信任,有给足权力。刘备在世,决策权其实是掌握在刘某人己手的。直白帝城托孤,说“若嗣子辅,辅;其不才,君取”的鬼话。话光明正,其实是猜忌防范不动声色,终逼诸葛亮誓赌咒:“臣敢竭股肱力,效忠贞节,继死。”人总是奇怪诸葛亮晚年怎像工狂,且不管不顾硬伐魏,就因刘备在世他其实无所,现在“被先帝耽误的间”再补回呀!

那,什诸葛亮的名气比谢安呢?原因很简单,就两字——炒。就是说,诸葛亮的名气是被炒的。此公一生虽并不那辉煌,但有两点肯定:一,“先帝不臣卑鄙,猥枉屈,三顾臣草庐中”,约是真的,或有影儿;二,该同志“鞠躬尽瘁,死已”,则更是真的(有有效益则另别论)。就够了。统治者需一忠耿耿的楷模,读书人需一待价沽的榜,双方需一段君臣际遇的佳话,偶像便被创造。

见,诸葛亮是不算处功范例的。谢安算,惜我又不。

二 读书人与知识分子目录+书签四 想得开与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