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辑 精神寻找形式 艺术家的看及其他——谈王小慧和她的摄影

十二年前的一,在一次车祸中,王慧痛失爱侣,己重伤住进医院,一金童玉女就此阳隔绝。令人难置信的是,从昏迷中醒,几乎一件情就是拿相机,拍己惨不忍睹的情形。尽管悲痛绝,尽管动艰难,尽管丽的容貌此面目全非,但些不阻挡拿相机拍。在我,举动在一生中具有重意义,表明摄影已经的一本,在身有一东西比生命更强,同使的生命比死亡更强,那就是艺术。

从此,东方女背沉重的器材,仿佛受着一神秘力量的驱使,在世界不停走,不停拍摄,了的恒常的生活方式。通方式,走了那悲剧,越走越远,重获了生存的乐趣。通方式,又走入了那悲剧的核,越走越深,领悟了生存的奥秘。

摄影的本领在善镜头,见常人不见的东西。王慧说,镜头是的冷静客观的三眼。其实,三眼就是的另一我的眼睛,的灵魂的眼睛。

每人睁着眼睛,但不等每人在世界。许人几乎不己的眼睛,他听别人说,他的世界永远是别人说的子。人在人云亦云中视不见,世界就了一雷同的模式。一人真正己的眼睛,就见那些不模式概括的东西,见一与众不同的世界。

人活在世,真正有意义的情是。使人区别动物。动物是吃喝,它不与维持生存无关的物。动物是配,它不爱侣眼中的火花脸的涟漪。人不但世间万物人间百相,且一切背的意蕴,是有了艺术、哲宗教。

你了什,你就拥有什。每人的生命贮藏是由他的东西组的。“视觉日记”是一确切的词。不但摄影,且一切艺术,其实是在写己的视觉日记。他是采的方式不同,但是在记录己的眼睛的世界,记录己生命航的每一处风景。一切优秀的艺术具有日记意识,他的每一件品是日记中的一页,日记一尺度,凡是有价值的东西写进日记,凡是不屑写进日记的东西有价值。他不肯委屈己制己不愿保藏的东西,正因此,他的品才别人有了价值。

并且惊喜,就是艺术,一切艺术存在感觉情的直接中。不,艺术并不因此易逝,相反,艺术我提供一新的、新的感觉,他同就我启了一新的却又永存的世界。

的本领就是现细节的本领。一不见细节的人,实什有见。细节抹了,世界就了一空洞的概念。每一细节是独特的,必包含概念所不概括的内容,否则就不是细节,是概念的一物证。

王慧是善现细节的。譬说,了的摄影,我才知,原花朵藏着此丰富的细节。我花,赏花,却不知些细节的存在。现在,我突现己花朵是陌生。些细节使花朵不再仅仅是花朵,它讲述着我未尝听说的故,使我窥见了一既陌生又仿佛依稀认的世界。

细节的现一始往往是偶的,但是,偶半生在有人身,绝在有人手中修正果。在一定意义,照相机已经长在王慧的身体,的一最警觉、最灵敏、最智慧的器官。镜头、触摸、思考。甚至镜头变魔术,人熟视无睹的细节变人百思不解的图象。是的调皮处,藉此创造游戏统一了。

世界的秘密隐藏在细节中,,那见了细节的人不是揭了、是感应了秘密。所,包括王慧己,无人够说清楚的抽象摄影品的确切含义。虽一切优秀的抽象品其艺术力量诱使人做诠释,但是,任何确定的诠释必定是牵强的。在些品面前,我宁放弃诠释,让它的含义处在丰富的不确定中,让我己处在面某不言说的秘密的惊讶震颤中。

王慧的工热情效率是惊人的,至有人说一人有七条生命。是,己说的人生艺术影响最的是思。的进取动荡是何统一的恬淡静笃的呢?我相信,就统一在顺应的本。正因在做今生今世最做最喜欢做的,所够既全身投入,又一无牵挂放松。

主柔,但并不排斥阳刚。所谓“知其雄,守其雌”,知雄是守雌的前提,唯有了解、吸纳、善阳刚因素,才“柔弱胜刚强”。我几乎认,老子目中的理人格是一有内在力量的柔弱女子,难怪王慧此喜欢。

“生一,一生二”,“二”就是与阳。两极间存在着永恒的冲突,仅在极其幸运的场合达了合,是“二生三,三生万物”,幻化了绚烂的人、人生艺术。

一次离父母远行,你审视着熟悉的,仔细挑选带走的东西。在屋子的各角落,处藏着一些物件,许是幼玩的一布娃娃,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练习簿,某一次郊游采集的标本,陪伴你度了许寂寞光的书籍录音带,一沓沓有及整理的相片信。你你即将走向新的生活激动,却仍与昨的生活难舍难分。间屋子藏着你的童年青春,你珍贵岁月的一切见证带走。

一年轻女子从前方走,左手端着烛台,右手翼翼护着摇曳的烛光。无法阻止蜡烛在间中渐渐燃尽,但让烛光永驻,带着它走向世界,照亮一切间。

人在世界行走,在间中行走,无奈何迷失在己的行走中。他无法乡的泉井带异乡,童年的彩霞带今,十八岁生日的烛光带四十岁的生日。不,那不带走的东西未必就永远丢失了。许他所珍惜的所有往藏在某人迹不至的方,在一意不的刻,其中一件或另一件突向他显现,就像从前的某一片烛光突在记忆的夜空中闪亮。

我相信,人生中有些往是岁月冲不走的,仿佛愈经冲洗就愈加鲜明,始终活在记忆中,我生前守护着它,死便它带入了永恒。

2003.11

摇滚的真理——《自由风格》序目录+书签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