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内一片水深火热，历山脚的燕藩君臣却是情。一日朱棣了早。盥洗完毕，他带着金忠，在一干亲兵的扈从，兴致勃勃向山顶登。
历山乃华夏名山，相传舜帝姚重华民，曾躬耕历山，因又称“舜耕山”。其山峰峦伏，山间绿荫葱葱、古木参，山两旁的峭壁有隋皇年间凿的石佛雕像，其状千姿百态、栩栩生。朱棣等人漫步其间，一览名山景余，尚就着一众名胜古迹畅谈古今，倒十分逍遥。
走半途，朱棣抬头一望，见前方平台处长着一颗槐树。待近前，现此树树干半枯，空中生一幼树，竟了连体状。朱棣念一动，随即扭头身一戎装亲兵笑：“纪纲，此莫非就是初唐名将秦琼拴马树？”
“是的，使长！”亲兵答应一声，忙加快步子连登几级台阶，待平台，方吁口气笑，“相传秦叔宝曾历山给母亲烧香拜佛保佑平安，表孝，就马拴树，靴赤脚山。人遂称此树‘秦琼拴马槐’，叫唐槐。此连体幼树长，形慈母抱子状，便又称其‘母抱子槐’，正应了秦琼孝母的典故！”
朱棣听了，哈哈笑：“尔不愧是山东士人，鲁省风物倒是耳熟详！”
回朱棣话的亲兵正是纪纲。献水淹济南计，朱棣赞其材，本招其入幕，做随军参赞。不纪纲却觉战乱际最重军功，做谋臣远不赚取军功的实在。何况他在那日军议中金忠生了嫌隙，再充任幕僚难免受金忠压制。权衡利弊，他情愿做武官。
不武官不是说做就做的。纪纲此人，文武皆有两刷子，但他毕竟是半附燕，投效又是孤身一人，此直接军中任职肯定不合适，且一旦军中带兵，与燕王间就隔了几层，关系疏离不说，连谋划策不方便。，纪纲念一转，便向朱棣请求，请充任其驾前亲兵。朱棣见贡生弃文从武，虽嗟叹，但慷慨应允，旋授其百户职，让他在身边侍候。此一，朱棣更认定其是文武双全，中愈器重。
此见朱棣夸奖，纪纲躬身一笑：“承蒙使长夸奖。臣，使长此番秦琼拴马处，倒是一祥兆！”
“哦？”朱棣一讶，“又是怎说法？”
“秦琼者，唐太宗将！人所在此凭吊秦琼，除因其忠孝无双外，更是因其辅佐唐文皇，荡海内群雄、杀无太子，进创一代盛世故。今朝中奸佞横行，使长兴靖难义师，扶正社稷，与年唐文皇故无异。现济南破城在即，王爷亦将南两淮，渡江入朝。值此拨乱反正际，王爷遇秦琼遗迹，岂非吉？”
朱棣中乐。李世民文韬武略，千古帝王典范，朱棣其素敬仰。在兵，朱棣更暗中将己的“靖难业”与年李世民诛杀其兄——太子李建的“玄武门变”相提并论。纪纲此由秦琼说及唐太宗，将己比做千古一帝唐太宗，朱棣听了岂不意万分？不李世民动“玄武门变”乃是了夺嫡，己的“靖难”至少表面是打着“周公辅王”旗号的！，朱棣便淡淡一笑：“吉则吉矣。不本王虽敬唐太宗，却未必仿效他，尔切莫引申太！”
“是！臣明白！”纪纲忙微笑应。
两人说话间，一直被拉在头的金忠气喘吁吁登平台。朱棣与纪纲的答，他悉数听在耳。见纪纲顺杆子向爬，金忠不禁眉头一皱，随即朱棣笑：“王爷，再往前走一截，便是‘齐烟九点’坊了，那边视野阔，咱不那歇歇？”
“哦？”朱棣精神一振，“便依你！”说着抬脚便走，金忠与纪纲望一眼，遂紧紧跟。
走了一段，众人沿着山路一转，一座彩绘牌坊便现在眼前。牌坊面有座览亭，朱棣走进，扶栏北望，济南全景便尽收眼底。
此的济南已一座水城，洪水不断从明湖倒灌入城，百姓纷纷登高或往南面躲避。遥遥望城中惨景，朱棣不由神色一黯。纪纲在旁瞧着，便劝慰：“王爷勿介怀，此乃兵争所不避免。倘使城中人顺应命，又岂遭此祸患？”
朱棣听了，叹口气：“话虽此，其毕竟是祖宗民，今因我故受此难，本王不忍！”说着，见纪纲又劝，朱棣遂摆摆手，一笑：“候再赈济吧！不说了。方才本王听‘齐烟九点’四字，似李贺《梦》一诗，不知是否？”
“是！”纪纲一躬身，随即婉婉吟：
老兔寒蟾泣色，云楼半壁斜白。
玉轮轧露湿团光，鸾佩相逢桂香陌。
黄尘清水三山，更变千年走马。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念完，纪纲便引着朱棣向外望：“王爷请，济南境，有鲍山、崛山、粟山、药山、标山、匡山，再加座历山，众山蜿蜒伏，儿孙环列，正所谓‘齐州九点烟’。此诗中‘九’并非确数，泛指山。清水者，清河；一泓海水杯中泻，亦就是指明湖了。李贺诗，虚玄飘渺，因是夜瞰群山有感，故半虚半实手法！”
纪纲一说完，一旁的金忠几乎“噗嗤”一笑声，忙又装咳嗽掩住。朱棣见他此，遂讶：“世忠，纪纲所言有误？”
“王爷！”金忠忍住笑，，“此诗是否李贺夜瞰群山臣不知，但首诗却绝非写济南群山。所谓‘老兔寒蟾’，本是嫦娥身边物，此诗前四句写的均是梦游月宫情景。四句中，‘三山’乃指蓬莱、方丈、瀛洲三座海外仙山；黄尘清水意即沧海桑田，‘千年走马’即仙所谓‘山中方七日，世已千年’。至四句，济南虽古称齐州，但齐州古意，却并非仅指济南，亦借指中国！诗中齐州九点烟，乃是指冀、兖、青、徐、扬、荆、豫、幽、雍九州。纵观全诗，李长吉意，乃是借梦游月宫虚，从界冷眼反观尘世，示人生短暂，世无常理。此意境，又岂是观山览景简单？”
金忠娓娓，朱棣听完便知，纪纲解其实是望文生义了。再一纪纲，他已羞满脸通红。朱棣微微一笑，遂：“世忠所解是正理。此诗虽非写济南，其间词句却与泉城景不谋合，是一奇了！世人皆爱乡，李贺乃一代鬼才，鲁人引其佳己邦荣耀，亦是平常。正所谓三人虎，纪纲亦是鲁人，长年听此讹传讹言，就信真，此不足怪！”
见燕王从容己解，纪纲中感激万分，正说话，山却传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待人靠近，朱棣才一才知是马。见朱棣，马立即跪，禀：“王爷，济南派人求见王爷！”
终了！朱棣与纪纲望一眼，问：“者何人？”
“此人称名叫宋佚，受山东布政司右参政铁铉命前请降！”
“宋佚！”朱棣迅速在脑海中搜索一遍，现从未闻名字。不城中人毕竟是，不管他是谁，总是投降的！，朱棣中一喜，：“便命他在辕门口等候！再命煦儿、士弘有张老将军中军帐，与本王一接见！”
“遵旨！”马答应一声，便又匆匆山了。
“罢！”朱棣呵呵一笑，金、纪二人，“人说偷浮生半日闲。不本王连半日闲暇享不，便又料理红尘俗世了！”
“王爷哪话！”纪纲反应快，忙陪笑，“此人必是投降的。待济南拿，王爷再访历山亦不迟！”
“候怕就功夫了！”朱棣哈哈笑，不再言，亭山。纪纲与金忠忙跟。
待三人回中军帐中，高煦与朱、张玉已等候。见众人齐，朱棣在帅椅坐定，意气风旁边侍的黄俨：“唤那降使进账！”
黄俨一阵碎步跑，不儿，一三十岁的年轻文士便垂首入。
“草民宋佚叩见燕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一进账，宋佚便伏，毕恭毕敬叫。说完，便从怀中掏一份降表递呈给朱棣。
朱棣见人称“草民”，又是一身生员服饰，不由一愣——铁铉怎派平民？，朱棣中一阵愠怒，即不，便降表丢案，冷冷：“尔是生员，非朝廷官吏，怎充铁铉使？”
“回王爷话，草民确乃铁参政所派。兵取德州，布政司衙门官吏南逃。铁参政有守土责，需旁人相助，故权授草民历城教谕职，纳入幕中。因仓促，未有正式履职，故无官服。失礼处，请王爷恕罪！”
听了宋佚解释，朱棣神色稍缓，但语气仍是不屑：“彼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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