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十五
仁慈的朋友：
若是在你的爱，有空隙，我愿介绍几爱的女孩子，愿你加怜念！
Ｍ住在我的隔屋，是真漫烂又是完全神经质的女孩子。稍的惊喜，使受极的激刺扰乱。卧病已经四年半了，至今不见十分差减，往往刚觉些，夜间热度就又高，完体温表，就听伏枕呜咽。有完全满的庭，却因病隔离了。——我的童，完全是引的。往往坐在床己喃喃的说：“我父亲爱我，我母亲爱我，我爱……”我就倾耳听底说什，却是说“我爱己”。我不觉笑了，笑了。的娇憨凄苦的子，了许女伴的爱怜。
Ｒ又在Ｍ的隔屋，被一切人所爱，爱了一切的人。
又非常的技巧，针笔，做许奇巧玩的东西。些日子，正跟着我中国文字。
我一教给“”、“”、“人”三字。说：“你中国人太玄妙了，怎初就念高的字，我初，是‘猫’、‘狗’类”。我笑了，又觉说的有理。极快，口音清楚，写的字很方正。此外医院中气表是测量，星期日礼拜是弹琴，病人阅的报纸，是照管，图书室的钥匙，在手。短齐颈，爱，住院已经六月了。
Ｅ有十八岁，昨是的生日。有父母，有哥哥。
十九月前，病很重，送此处。现在谓一点，但是很瘦弱。喜欢叫人“妈妈”或“姊姊”。急切的望人的爱念同情，却又隐忍不露，常常在寂寞中竭力的使己活泼欢悦。每次在医生注，屋门处，见埋首在高枕中，宛转流涕——的华年！的人生！
Ｄ是爱尔兰的女孩子，我谈话间常常问我的庭状况，尤其常提我的父亲，我是无的问答。旁人告诉我，的父亲纵酒狂放，醉虐待他的儿女。的庭生活，非常的凄苦不幸。因躲避父亲，祖母住在一处，听人谈亲爱，往往流泪。昨我书，正在旁边，似羡似叹的问：“是你父亲写的，厚的一封信呵！”幸不认中国字，我连忙说：“不是，是我母亲写的，我父亲很忙，不常写信给我”脸红微笑，又似释。其实每次我的书，是父母弟弟每人几张纸！我人生最的不幸，就是失爱父母。我不闭目推，不敢闭目揣。怜的带病又灵负着重伤的孩子！
Ａ住在院一座楼，我先不常见。从那一次在餐室内偶回首，无意中顾我微微一笑，很长的睫毛，流着幽娴贞静的眼光，绝不是西方人的态度。了餐室，我便访的名字，住处。那晚，在的楼，谈了半点钟的话，惊的腼腆与温柔；谈海景，竟赠我一张灯塔的图画。院已将两年，据别人说有什色。终日卧在一角廊，廊前是曲径深林，廊是桥流水。告诉我每遇狂风暴雨，着凄清的环境，“人生”，两字，辄惊动不怡。我安慰，感谢，彼此各有泪痕！
痛苦的人，岂止几？限精神，我不述了！
今早黎明即醒。晓星微光，万松淡雾中，我披衣坐。
举眼望廊的尽处，我凝注着短床相接，雪白的枕，梦中转侧的女孩子。觉奇愁黯黯，横空。生命中何必有爱，爱正是些人有！些痛苦的灵，需无限的同情与怜念。我一人究竟太微了，仰祷外，求助万外的纯洁伟的朋友！
朋友！着跟你通讯，受了许友人严峻的责问，责我不宜悱恻的思，贡献你。朋友不宜文字，我不宜写文字。朋友我两方精神的快乐与安平，我他的忠告，有惭愧感谢。人生不止欢乐滑稽一方面，病患与别离，是带着酸汁的快乐果。
沉静的悲哀，含有无限的庄严。伟的人生中，是需分的。范仲淹说：“先忧忧。”佛说：“我不入狱，谁入狱？”何况一切本是组人生的原素，耳闻，眼见，身经，早晚了解知的，何必隐瞒着爱的朋友？我偶半年先经历了些，朋友说说，不是分的不宜。
我比强了，我有快乐满的庭，在一步就有摧伤思的源路。我在游行，寻幽访胜，不似缠绵床褥，终日着恹恹一角的青山。我横竖已是一身客寄，在校在山，是一；有人，欢喜，有人，有特别的失望与悲哀。乡关咫尺，却因病抛离父母，亲爱的人，每每因风雨雪，山路难行，不相见，是怨嗟悲叹。
整年整月，置身怨望痛苦中，的人生！
一二，二三的推，世界的幼弱病苦，又岂止沙穰一隅？朋友，你见的，许比我，扶持慰藉，是谁的责任？见此不动呵！空负了付与我的一腔热烈的爱！
所，朋友，我所做的，一朵鲜花，一张画片，一句温的慰语，一回殷勤的访问，甚至一瞥哀怜的眼光，在我是不觉了少，在单调的枯苦生活，度日年的病者，已是受了赐。访问已，花朵已残，在我久已忘却，他在幽闲的病榻，有无限的感谢，回忆与低徊！
我无庸说，我病中曾受几朋友的赠与。在你完全浓烈的爱中，投书馈送，锦添花，做处。
朋友，我无有言说，我合掌赞你的纯洁与伟。
今我请你纪念的些人，虽在海外，但你忆许苦孩子，或意意，的体恤眼前的病者。朋友，莫万外的怜惘牵萦，有处，“伟思养汝精神”！日帮助你建立业的同情，便是从零碎的怜念中练达的。
风雪的廊，写封信，不但手冷，此思冻凝了。
无端拆阅了波士顿中国朋友的一封书，又使我生无穷的感慨。
提醒了我！今日何日，正是故国的岁除，红灯绿酒间，不知有少盈盈的笑语。却有寂寂风雪的空山……不写了，你的热情忠实的朋友，在此遥祝你有完全欢庆的新年！冰一九二四年二月四日，沙穰。通讯十六二弟冰叔
接你两封冗长恳挚的信，使我受了无限的安慰。是的！“从松树隙间穿的阳光，就是你弟弟问安的使者；晚清凉的风，就是骨手足的慰语！”弟弟！我喜爱又感激你的满含着诗意的慰安的话！
乎意外的又收你赠我的历代名人词选，我喜欢不言说。父亲说恐怕我已有了，我原有一部古今词选，放在闭璧楼的书架了。恨我一写信中国书，便有百般的阻拦推托。像凡是中国书是充满着艰深的哲理，一就费人无限的脑力似的。
不忍十分的违反的意，我终反复的些从病院中带的短诗了。我昨夜收词选，珍重的一页一页的着，一面，难我有知的弟弟。
部词，选似乎稍偏纤巧方面，错字现。但体说，总算很。
你问我国前，环境中诗意哪处更足？我无疑说，“是国！”在北京城，不晨夕与湖山相，是一条件。再一，就是客中的情，似乎更容易融诗句。
离黄浦江岸，在太平洋舟中，青碧海，独往独间，我常常忆“海水直万深，谁人不言此离苦”两句。
因我无意中同舟众人，倚阑俯视着船头飞溅的浪花的候，眉宇间似乎含着轻微的凄恻的意绪。
了威尔斯利，慰冰湖更是我的唯一的良友。或是水边，或是水，有一不的。
母亲寿辰的前一日，又湖了，临水了乡思，忽忆左辅的“浪淘沙”词：
“水软橹声柔，草绿芳洲，碧桃几树隐红楼；者是春山魂一片，招入孤舟。乡梦不曾休，惹甚闲愁？忠州了又涪州：掷与巴江流海，切莫回头！”
觉情景悉合，随手拾一片湖石，刀刻：“乡梦不曾休，惹甚闲愁？”两句，远远抛入湖，己便头不回的走转。片石，那日，我信它永在湖，直的尽头。湖水不枯，湖石不烂，我的一片寄托此中的乡，永古不磨灭的！
国人，除城市外，往往依山傍水，巧精致，窗外篱旁，杂着花草，真合“是处人，绿深门户”词意。是有围墙，空阔有余，深邃不足。路行人，隔窗望见翠袖红妆，听见琴声笑语。词中“斜阳却照深深院”，“庭院深深深几许”，“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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