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参被称“诗雄”无愧,他的诗确实充满阳刚气: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斗,随风满石乱走。
将军金甲夜不,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刀面割。
虏骑闻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实在是豪雄极。
豪雄与格有关,更与经历有关。进士及的岑参曾两次塞,先在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安西北庭节度使封常清手任职,足迹远至今新疆维吾尔治区的吉木萨尔库车县,最近处了甘肃武威。唯其此,他才写铿锵有力扣人弦的诗句:
北风卷百草折,胡八月即飞雪。
将军角弓不控,护铁衣冷难着。
是西北重镇军旅生涯的真实写照。
同,有亲历者才边防军的特殊感受:
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
的确,西域山高路远,征战前途未卜,回的日子遥遥无期,平安书信弥足珍贵。但,边防将士却并非是强征入伍,愿从军的不乏其人,又是什呢?
高适回答了问题:
汉烟尘在东北,汉将辞破残贼。
男儿本重横行,子非常赐颜色。
是真实的理。前所述,唐是一舞台,各色人等提供着我实现的,远赴边疆建立军功便是其中一。那固火山炙热,冰河寒彻,却有浓郁的异国情调,情的外族姑娘,旦夕至的扬名机,一马平川的广阔疆场,确实让热血男儿跃跃试摩拳擦掌。
更重的是:子非常赐颜色。
实,从太宗玄宗,包括女皇的代,世界中就一直是帝国的梦。有此梦不奇怪。因长安罗马一,曾经是世界首,不一是东方的,另一是西方的。因此,尽管罗马再回不从前,却不等长安的新主人不再造辉煌,尤其是在重归一统。
奖励边功,就了题中应有义。
结果是唐雄辩证明己不输两汉。在王朝最强盛的期,太宗皇帝的继承者功将伊犁河流域及今哈萨克斯坦境内的巴尔喀什湖(Balkhash)、吉尔吉斯斯坦境内的伊塞克湖(Issyk-Kul)托克马克(Tokmok,碎叶)置掌控中。据说,李白就生在那。
但是唐玄宗宝十载(751),情况就变了。
说是帝国最沮丧的一年,三员将几乎一齐在前方遭遇失败:剑南节度使鲜仲通在云南败南诏,东北三镇节度使安禄山败契丹奚人。至另一场败仗,则应由岑参曾经的顶头司安西四镇节度使高仙芝负责。
就是著名的怛罗斯战役(Battle of Talas)。
怛罗斯(怛读答)的准确位置已无法确定,一般认在今哈萨克斯坦江布尔城。虽算不世界战,意义却是世界的。战双方是的两超级国——唐阿拉伯帝国,卷进的则是夹在中的城邦。
显,面有着错综复杂的民族国际关系。简单说,就是吐蕃阿拉伯帝国丝绸路的某些必经表现强烈的占有,尽管那是唐的势力范围,人民更愿意接受唐的保护,中华帝国的藩属。
吐蕃阿拉伯却咄咄逼人。前者一度让唐失了安西四镇,二十二年才被武则收回。阿拉伯帝国则在征服波斯帝国,又前沿阵延伸布哈拉撒马尔罕,且进军塔什干(Tashkent),扰费尔干纳(Fergana)。
就武力解决了。
宝六载(747)七月,兵分三路的高仙芝部一万骑兵师今阿富汗境内的连云堡,乘胜追击,生擒勃律王他的吐蕃王,让青藏高原的极西区重归唐。创立奇功的高仙芝,因此被任命安西四镇节度使。
不,高仙芝立了功,惹了。宝九载(750)十二月,他签订约的名义诱骗塔什干(石国)国王,从使者己的战俘。破城日,高仙芝屠杀了的老弱病残,并量战利品骆驼运回了中。
石国王子逃其他城邦,向粟特同胞控诉高仙芝的背信弃义,所处一片怒火。是,些原本依附唐的印欧语系民族,决定请阿拉伯人主持公,是者求不的。刚从白衣食(伍麦叶王朝)变黑衣食(阿拔斯王朝)的阿拉伯帝国派了他在中亚的部队,高仙芝则率领远征军深入七百迎战,怛罗斯战役因此打响。
两军相持五,戏剧的变化生了。高仙芝带的铁勒同盟军临阵倒戈,与阿拉伯武士一夹攻唐军。猝不及防的高仙芝一败涂,批将士不是阵亡就是被俘,就连随军的造纸工匠被胜利者顺手牵羊带回了伊拉克。
阿拉伯人从此掌握了造纸术。
唐却丢失了抵抗东进势力的边防前哨,将中亚的控制权拱手相让。四年半,安史乱爆,高仙芝他的亲密战友封常清被杀,再回不那片绿洲。
怛罗斯变了东方滑铁卢。
是一转折点。从此,伊斯兰文明在中亚西域的影响力越越,唐却节节败退步步紧缩。唐德宗贞元六年(790)秋,就连准噶尔(北庭)塔木(安西)彻底失联,已非长安羁縻的断线风筝。
历史不假设,因此无法断定果有安史乱,唐不在中亚重建权威。许,农业帝国,外扩张在宝十载已经走头了,三场败仗就是警示。
那,有人意识一点吗?
有。在《兵车行》中,杜甫帝国连年不断的征伐提了质疑:
君不闻,汉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君不见,青海头,古白骨无人收。
是啊,人从生产,国力从何?亲人暴尸荒野,百姓难愿意?
不愿意。杜甫描述了普通民众像鸡狗一被驱赶着强征入伍,及亲人撕裂肺生离死别的惨状: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哭,哭声直干云霄。
是诗人悲愤说:
边庭流血海水,武皇边意未已。
就几乎是指名姓的批判了,表现的正是人主义现实主义精神。实,伟品的背,总是横卧着人类亘古的苦难。真正的诗人,总是代敏感的神经。杜甫的《兵车行》有写宝十载,他的《丽人行》则应该写十二载。等十四载冬,他喊“朱门酒臭,路有冻死骨”,渔阳鼙鼓便终惊破了霓裳羽衣曲。
唐诗就唐史。
同,杜甫另一代的代言人,尽管通常认他属盛唐。但,杜甫的盛唐已不同李白。他辟的路则将由新的群体继续前行,并创造新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