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长青的孤桐 第二节

紫禁城迤东不远处的锡拉胡同是紧傍东皇城根南街的一条巷,2003年7月8日午,我驾车从灵境胡同拐了进,在一座楼门口停了车。

条胡同的西端,曾有袁世凯的庞的,民国元年(1912年)秋章士钊被安排住的方,就是老袁中。总统已经带他众的人与人了中南海。

锡拉胡同实际是一条拐了弯儿的胡同,很窄,容不两车并行,所,胡同西口就立着禁止机动车通行的标志牌。北京的车增长太快,甭管住房简陋,甭管住在陋巷的居民是否有钱,汽车是一窝蜂买的,所,胡同的破门旧檐,处挤放着一辆辆很扎眼的汽车。

因路边车密,我车停在稍宽一点的座楼前。不料,院儿走一位脖子耷拉着口罩的保安员,趋近正色称:“非典”期间,外人进院登记!他显了我的鲁B车牌,我进找哪单元的哪位朋友呢!

我倒真的己章老先生的忘年朋友,尽管我知无论位是识,我根本不配。一很走近他内的生已经越越懂位国士的分量,惜他的思真髓一直未被读懂,章含的那些回忆文字较少反映其先父的思。

莫条细细的巷子,从清末民国,此胡同谓虎踞龙盘。除袁世凯在此居住外,至少有三位人物值一说。

一曰王懿荣。论官职,王懿荣是一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南书房翰林”,在满朝红顶子中并不显赫。但他中国文化的贡献却是一品员比不的,因正是位山东福山县(今烟台福山区)人最先鉴定河南彰德府土的甲骨的那些刻痕乃中国最早的文字!甲骨文他世人所知。八国联军打入北京城,他因临受命义团的头领知无力抵抗,便写绝命词:“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吞金并投身院内井中尽,其妻与儿媳亦随入井殉命。待慈禧太光绪皇帝娘儿俩回京城,闻知朝中居有此舍身殉国的官员,感动,特谥其“文敏”。其子将故宅辟祠堂,请军机臣张洞题写了匾额,并在井亭处题“福山文敏公殉节处”的石碑。住在同一条胡同的直隶总督袁世凯顺府尹(北京区一手)均曾场祭奠。今,宅已无存,碑将焉附?据说,此碑尚在,旧房拆迁被其故乡文物部门拉回老。住王懿荣一,巷就存有一股子不散的节烈气。

一曰蒋百。据说一位德国驻华武官评价:中国最优秀的军就是蒋百。位浙江籍的青年才俊曾留著名的日本士官校,与蔡锷及日本首相的矶国昭同窗。日本回国,他复赴德国习军,回国二十九岁的年龄任保定军校校长,令官场一震。北洋代初期,他是首届内阁的陆军部次长(总长是段祺瑞)、总统军顾问;期曾在“十四省讨贼联军”任吴佩孚的总参谋长。南京立,他虽北洋员,却被追究,反被蒋介石又安排原先的职务了——陆军代理校长(校长由蒋兼)。不幸的是,抗战初期,位军才病殁广西。此说,无论北京代是南京代,整民国的将领是蒋百的“桃李”了。有将军在,胡同便不乏英武气。

一曰何思源。何早年从山东菏泽京,就读北,是陈独秀、李钊、胡适等人的生,留、德、法诸国,获经济硕士(被国人追授博士)。回国,他历任山东省教育厅厅长、山东省主席及北平特别市市长。国民政府溃败,他因参与了与中共的联系遭受国民党特务的暗害,宅门一,炸弹爆响,人一死五伤。他一直活1982年八十七岁高龄谢世,生前全国政协委员。其女何鲁丽曾在20世纪90年代任北京市副市长、全国人常委副委员长。博士曾经居此,巷就了些书卷气。

,因旧代历史人物的长期诋毁,条巷子本应弥漫着的节烈气、英武气书卷气全了。左右,有些气象的旧宅院根本有,最有分量的建筑就是眼前栋不不的六层居民楼,但它遮了半条胡同的阳光,遮我黯了不少。

再回望巷,贴墙处稀稀拉拉立着几棵无精打采的白杨树。

是的,根本有苍的桐树。

就是说,章士钊在京的一处故居已经不复存在了。

章士钊何坚决不入革命党?

是他害怕了?他曾是国内最激进的《苏报》的主笔,连朝皇帝敢骂“载湉丑”(结果酿轰动一的“《苏报》案”,撰稿人章太炎入狱服刑,被“二章”所力荐的《革命军》者邹容瘐死监舍),那他有什话不敢说?他连暗杀组织“爱国”的副长敢任(中有蔡元培、陈独秀等人),并组织行刺清廷前任广西巡抚的行动,有什不敢承担?

是他厌倦了?刺杀未遂,租界巡捕将刺客缉捕归案;他身主谋,逃跑尚不及,但却真晚跑进巡捕房意与被捕者“一商簿何立辞”!结果巡捕问了几句就破绽,遂场将其扣押审问。偏偏他又不说假话,供己的住所。是,包括黄兴在内的一批同党相继入狱。在狱中他意气消沉,竟说往西湖边牛店的息的话!是有人猜测他是怕再遭牢狱灾,故厌倦了政治活动。

细细,他倒真的是怕了——但怕的是己的才力不够,不足胜任秘密的革命活动。几年的风风火火的体验,特别是次被捕入狱,使他己的短处更明白了:

海新败,吾才短力脆,躁妄致敌,……眼前失机犹,将误必!

是的,他的资历,若加入政党,岂不负很的责任,反倒革命业造更的损失。所,他怕。

且,他真的厌倦了——投身革命,他已了革命党人重行动不重理论的隐患。他认,重的问题在教育国民,不仅仅是死少烈士换取少权臣的头颅。

他甚至预言:

党人不,妄言革命,将祸不收拾,功罪必不相偿。

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王朝,但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却一直未在中国确立,社反倒更加动荡不安,正应验了章氏的不祥预卜。

那的章士钊就认,他不适宜投身政治活动,走“苦救国”的路,他在理论愤习,唤醒众做己力所及的工。

老袁安知士钊志哉?所尽管总统立年的章士钊极青睐,无奈章不仅不识抬举,反倒“恩将仇报”。民国二年(1913年)3月20日晚他正在总统与袁共进晚餐,国民党代理理长宋教仁在海火车站遭暗杀的电报传。袁拿着电报叹:“遯初(宋教仁字遯初)惜!早知此,何必初?”章士钊听极不舒服,二即逃离京,潜往海。

海司法机构逮刺客,竟顺藤摸瓜揪国务院秘书洪述祖,又从洪的信札了内阁总理赵秉钧的影子!赵总理乃袁总统的老部,是,袁便被有罪推定了最的嫌疑犯。,刺客死海狱中,赵秉钧猝逝直隶总督任(赵因宋案已改任斯职)。一,全国人民了推理破案的侦探,在国民党报纸的导向,认定总统即幕主谋。尽管袁世凯曾催促赵秉钧前往海接受法庭调查,尽管官场知总统待宋教仁不薄,最紧的是,迄今尚无直接证据表明袁与宋案有涉,但一血案已经不容置辩了口碑不佳的最高统治者的又一罪状。

中华民国临政府北,宋教仁是内阁中的农林部总长,辞职专组建国民党,鼓吹议政治,致力本党优势选票入主内阁。他正是在京参加国的候死非命的。章士钊与宋教仁是湖南同乡,又是在日本留的革命同志,且,宋比章一岁,享年仅三十一岁!友的遇害,不不令章士钊悲愤异常。尽管他不知刺宋的真凶究竟是谁,判断不袁的那声哀叹底是真难,是假惺惺秀给他,但血案毕竟生在袁政府手底!

在海,章士钊先向黄兴与孙中山通报袁氏有称帝的迹象,并亲往粤汉铁路督办岑春煊处,游说在前清与袁氏有深仇恨的前两广总督岑春煊与孙、黄合讨袁。数月,南方各省讨袁军兴,元帅即岑氏,讨袁檄文则章士钊笔。不,必孙、黄二位与岑元帅谁告诉他位讨袁军的助产士,是日本政府分别钱武装了他。果书生气十足的章氏知此,早晚说的,哪憋在六十年不言语?

讨袁失败,章士钊二度流亡日本,“孤桐”名创办了政论杂志《甲寅》。那一年是民国三年(1914年),农历甲寅年,即虎年,杂志名即由此。因封面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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