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市井有谁知国士 第五节

民国七年(1918年)3月15日,新的北京政府布特赦令:

所有民国五年七月十四日及六年七月十七日通缉杨度、康有等案,均准免缉究。

者系指一年的清室复辟案及其首犯。

就是说,在经历了整整二十月的不敢步租界的苦日子,杨度重获由了。

4月26日,他回了阔别六百的北京。5月1日,礼拜三,他前往中南海晋谒了代总统冯国璋将军,面谢人的特赦恩。

一年,杨度四十三岁。按说,年纪,一精力充沛的男人说,一切及。但杨度似乎从政已经灰意冷,他参股与经营的湖南华昌锑矿公司的生意并未因他任总理(总经理)有色。他很潦倒,至使年的洋马马车变卖了,马车夫被辞退了。继任总统的曹锟将军听说了,特派人赠送了银洋两千元,供位未曾谋面的国士补贴。

他似乎消失在公众视线了。民国八年十二月初三(1919年1月4日),是他四十五岁生日(实四十四周岁,国人按虚岁计龄),无人贺寿。百无聊赖的他,题一副祝寿联:

辟,先盘古十日生;

东奔西逃,享民国七年福。

他居推算己比创造世界的神话人物盘古的生日早十!真是玄妙!

一年,他活滋味儿。在给友人的信中,他说己重获由的生活:

度年息影一庐,久不与闻政治,间或经营商业,颇与市井俦。特兵祸连年,百业俱废,因亦亏损,政、商两界皆畏途。平居暇,读我书,懒著书,聊遣日已。

“读我书”的杨晳子的消沉,至少令喜读其诗(包括挽联)的人颇感失落。从唱着《黄河》、读着《湖南少年歌》始,人就熟悉了杨晳子,今的一副副传诵一的挽联,杨度真乃一代人!

《尚书》说“诗言志”,杨度“言志”的水平是很高的。若假寿斯人,则今许中老年人烂熟的《毛主席诗词》是否一首《杨晳子先生》未知。众所周知,毛泽东是喜欢唱酬的诗人,且,是不忘年轻岁月的有人。困窘的青年代曾帮助他的湖南故人,他或许报答的,有“我失骄杨君失柳”的缠绵佳句前岳母人的频繁问候证,有每年“偿”章士钊先生两千块钱直至章氏仙逝证,有越级重他中专的恩师王季范老先生的孙女王海蓉章士钊的养女章含证。

说,杨度有恩毛泽东。

话说年,年轻的湖南一师范校毕业生毛润(毛泽东)一次北京,投奔的是恩师杨昌济,,杨已被章士钊介绍京,任北京伦理教授。

杨昌济在鼓楼附近的豆腐池胡同租了一四合院,门外悬“板仓杨寓”木牌——杨教授乃长沙板仓乡人。毛泽东曾被安置在杨宅狭的门房处栖身,不知毛与恩师女杨慧恋是否始此。

尽管潦倒,杨度仍湘籍旅京士绅首领级人物,与杨昌济有往。民国九年(1920年)初,杨昌济病逝东民巷的德国医院,杨度前往豆腐池胡同吊唁,有感死者生前清贫,曾著文吁请各界人士其遗族“慨加赙助”。

我查阅杨度领衔的封“募款倡议书”,在按资历与声望排名的二十九者中,前面是任政府总长的蔡元培、章士钊、范源濂等名流,二十八名,即不人知的“毛泽东”。恩师世的那段日子,默默无闻的毛泽东与盛名赫赫的前辈杨度定见,且与杨慧一,“杨世伯”的恩德铭刻在。所,我假设国初的毛泽东与杨度有一番唱酬并非毫无由。

与毛泽东在长沙一师范校同窗的萧子昇回忆,中专的毛泽东,在未的岳丈见久仰的杨晳子先生,引一快。萧氏乃毛少年友,与毛等人共同创办了新民。杨度返京,萧正在蔡元培、李石曾的法华教育秘书,是湖南子赴法勤工俭的主推手,毛泽东带若干人北京等待法国,投奔的正是此人。不,因坚持改良反革命(暴力),萧与毛最终分扬镳,入国民政府,晚年殁乌拉圭。此题外话。

但杨度似乎不记年住在“板仓杨寓”门洞的那杨昌济的未女婿了。民国十五年(1926年)秋,他在任张霖的安国军政府“政治讨论”专职委员,曾向萧子昇打听毛润,问毛是否有才,是否写文章,是否全无人情味,是否有杀父,甚至问及,毛的相貌是否丑陋!,杨度谆谆告诫萧子昇:因你与毛泽东关系密切且广人知,所,需。那的毛泽东,已经娶杨慧妻,拿着年在北京募的一笔钱,正在乡处动急风暴雨式的农民运动呢!杨度不赞同激的“暴民运动”,他似乎更的是在关注已故的老友杨昌济的女儿的命运。

有趣的是,萧子昇竟总结了杨、毛两人的共同点:

中华民国建立不半世纪,在段间内,就有两人企图推翻它,并且功实现了他别的计谋。奇怪的是,两人竟是湖南湘潭人。其中一是杨度,另外一是毛泽东。

是,杨度的功,期仅仅两月——他拥戴的袁世凯做了八十三“中华帝国”的皇帝即一命呜呼,他因毁了清名;毛泽东却中华民国的政者赶了陆东南角的几岛子,让中国变谁不敢觑。

杨度活毛泽东登安门指点江山的1949年金秋,早在民国二十年(1931年)9月17日,位终日诵经的居士即“坐化”海滩的寓所中。但若假寿斯人,他觉毛泽东的高参,因,是他终生所追求的“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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