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天下 第007章 皆食蓟粟

冬狩目的有三:一乾豆,二宾客,三充君庖。郑玄注曰:“乾豆,谓腊祭祀豆实。”豆,乃食器,形似高足盘,木制,故称“木豆”,亦祭祀。

乾豆易。宾客及充君庖,皆需足量。故冬狩,非一日功。

凡猎销金兽,蓟王皆有重赏。或玉,或良驹,或安车,不一足。

闻蓟王汤山冬狩。乌桓率善王乌延,亦王庭赶觐见。

少,陆城侯亲赴塞外贩马。三郡乌桓有四部。右北平乌桓王乌延,不众八百余落。实力最弱。今号令乌桓各部,众数万余落。一独,谓云泥别。经卢龙塞,互市白檀。所献塞外珍货。价值不菲。蓟王回礼更重。

蓟王设宴款待,重臣陪。极尽礼遇。乌延所部青壮,有客庸蓟北。部中女子嫁入蓟国,足有万余。散布国中四百城港。需蓟王一声令,族中披甲五万,甘先锋。

遥年,帐内夺食。游牧习气十足。今乌桓渐与蓟人比同。无论举止言谈,皆不觉突兀。蓟人,既汉人,又另有不同。不分汉胡羌氐,需入籍,皆蓟人。蓟人,与北人,亦有差异。北人相南人。乃是域区分,非辈。蓟人,非是域,亦非辈,乃是国籍。

便有高鼻深目,拳色黑人,彬彬有礼。口幽州汉话,称蓟人,亦见惯不怪。

相聚二日,蓟王与乌桓王,依依惜别。

三日冬狩,满载归。

拔营重返蓟北离宫,蓟王再设宴光明殿。君臣同乐。

岁末年初,典礼不断。年正月旦,及陵礼,皆是国典。“国,在祀与戎”。蓟国雄踞河北,汉一藩。一举一动,万众瞩目。一言一行,洗耳恭听。稍候不慎,必落人口实。牵一动全身。不不察。

朝廷东迁,甄距蓟国,数日达。计使团,月底便已拔。必误不了正月旦。蓟国一年献费,高达十亿钞。足够甄,朝野所需。话说,若无蓟国年年表率,十三州,有几人愿足额奉献。

子曰:“始吾人,听其言信其行;今吾人,听其言观其行。”所谓人不古。蓟王“言必信,行必果”。扶厦将倾,挽狂澜既倒。皆食蓟粟矣。

“武王已平殷乱,宗周,伯夷、叔齐耻,义不食周粟,隐首阳山,采薇食。”

伯夷、叔齐,不食周粟。遂饿死首阳山。及王莽篡汉。授龚胜太子师友、国子祭酒。龚胜拒不受命,绝食死。见,历代皆有忠臣。

光武中兴。再续二百年国祚至今。皆食蓟粟荣。

因,蓟王亦是汉室宗亲。与两汉,光武身,别无二致。皆属旁枝末节,亲疏有别。少恩师言,先许汉室,再分人。

至今日,蓟王渐有深悟。按照世说法,卢少保所言,乃是利益分配机制。随着人口增长,科技不断进步,及国治理体系持续释放生产力红利。剩余价值不断累积。何分配,考验公平正义。

封建代。从广“羔羊立场”言。喂饱一头猛虎,与喂熟一群猴子。付本,孰高孰低。

便是恩师所言,“先许汉室,再分”真谛。

归根结底,便是强权。

“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示万。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仅此一句。知,省少(治)国()本。

不否认。恩师所言,具有深刻的“封建局限”。设身处,就论。不啻世间至理。

因。『神器凡有动荡,必先死羔羊』。古往今,莫不是。

与其“山中无老虎,猴子称王”。不若另立新王。百兽率舞。圣人南面立,太平。

国同构,幕府与封国并立。

便在蓟王携百官汤山冬狩。内政外,皆有条不絮,稳步推进。

赶在月末三食礼前。返回王。

王驾入宫,冬狩礼毕。

洗一路风尘,与三共赴周公礼。

公孙王,恐有孕在身。蓟王呵护备至。细雨风,浅尝辄止。

“正月旦,王者岁首”。又“谓正月旦,岁始,始,日始,月始”。

甄正月旦,期举行。

因蓟王辅汉将军,兼督四州。故封国,属国番邦,无有不至。岁末,甄车水马龙,难一见。

朝野无不慨叹。王太师,『割饲虎·狐虎威』,此计高妙。朝政日非,朝廷式微。更加叔侄争,累及三分。群雄并,州郡割据。若单凭董侯一己力,何号令。

假蓟王虎威。莫敢不从。

此计,乃不已。需先割饲虎,再假虎威。兼督四州,便是割。

此与恩师“先许汉室,再分”,英雄所见略同。

甄“公争”,人尽皆知。曹太保分王太师,总朝政权。唯恐朝堂倾覆,王太师颇有洛阳意。甄权贵闻风动。不顾河冰封,遣人入京,打理旧宅。

此举,更助长流言蜚语。卫将军曹孟德,亦不禁生疑。

若朝廷迁回洛阳,奉子令不臣谋,一朝飞灰。满腔血付东流。更有甚者,若失皇权傍身,兖州孤悬关东,淮南袁术、徐州吕布,便是豫州丁原,亦虎视眈眈。腹背受敌,断难两全。

无论何,需阻王太师动迁念。

噩梦袭。曹孟德披衣坐,不觉冷汗淋漓。

“夫君?”卞夫人亦被惊醒。

“夫人且安睡。”曹操笑:“不一梦耳。”

卞夫人亦身:“今日正月旦,夫君宜早。”

曹操笑:“夫人所言极是。”

先前位卑言轻。今持重。断不有失。

卞夫人亲曹孟德,梳洗更衣。更换朝服,车驾入宫。

见一路接车龙,人马嘶鸣,不绝。曹孟德眼中,似有利芒闪。

“阿父总朝政,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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