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列宿 第121章 万舟齐发

南阳盆,势低洼。

激流所,一片白泽。草庐尽毁,农田全无。墙垣半入水,唯剩谯楼,宛孤岛,矗立水中。举目汪洋。树梢、屋顶,各式漂流物,皆挂满流民。遍野哀鸿。乡野惨不忍睹。城中积水亦人顶。侥幸有阁楼,权且栖身。

更幸南阳盆,坦荡砥。势相差无几。宛行军釜,足量蓄水。换言,涨水虽快,却足逃生。若孤立无援,终究难逃一死。

便在此,泊淯阳港的蓟国水衡尉舰队,并千帆海市舡。放无数赤马革船。轻舟四,左右驰援。

救回流民无数。

稍,四方将军,亦乘船至。水中丘脊立中军帐,排筏连营。打捞民众不提。

南阳守军,牵中父母妻儿。不等联军攻。一哄散,十不存一。

三日,暴雨注。水势不减反增。本该泛滥淮泗七国水,悉数涌入南阳盆。

灾并人祸。浊浪汹滔,几与树梢平齐。

亭台楼阁,接连崩折。

南帝乡,遍布疮痍,面部全非。

矗立帝宫高台,举目四望。新帝面死灰,犹不信:“何至此,何至此……”

董卓所言。千白泽,无有平。若无舟楫,便是逃,又逃哪。若坐视百万民众,死非命。蓟王降雷霆怒,少帝便保全,亦有无力。且董卓窃,若果真此行,场与袁隗无异。

水火无情。非亲眼所见,不尽知。

更加水浸泡,食粮尽毁。暑热将至,浮尸肿胀腐烂,滋生疫。一场水,百万民众,流离失所。南阳遂死。

即便水退。烂泥沼泽,十载内,寸草不生。无立锥。

眼百万流民,救不及。董卓等人,有无力。

便在此。

忽见帆樯林,万舟齐。蓟国十万船户,沿八方水路,冲入南阳洪泽。沿途将无数流民救。

万艘民船,蔽日遮,无比震撼。

百舸争流,千帆竞渡,已称人间奇景。此规模,世间罕见。

打捞流民。洗漱更衣,驱寒保暖。服汤药白粥,终见转圜。重症亦无妨。送往海市医船。有良医诊治。

万艘舟船,万箭齐。五船一伍,十舟一什。列队串,往巡弋。待前舟舱满,遂报航,行折返。有船接力。此次有序,拯救万千流民。

经停孤岛、危楼,皆实记录,报汇总。凡南阳境内。城邑,乡村野聚,皆有详尽安排。且在渤海湾中,演练次。务必万无一失。

蓟王恩师言,十八九。绝非夸其词。

且蓟王从不白人。僦船一一钱。回数千乃至万。蓟王足额支付僦费。

百万南阳流民,何方归宿。

此一问。是蓟国无疑。

便是宛城中居民,新帝亦默许放行。

水衡尉周晖,游艇入城,言相劝。新帝却不愿离。

此战,胜负已分。南阳尽毁,根基全无。即便举逃往蓟国,新帝亦难东山再。洛阳少帝,许已稳坐江山。王败寇,亘古不变真理。

“不帝,与死何异?”新帝言尽此。

知苦劝无,留粮草辎重,周晖身返回游麟号。

从目瞪口呆的四方将军营,接走最一批流民。水衡尉舰并海市,拔锚航,返回蓟国。

何安置流民,蓟国官吏,驾轻就熟。

先入各处营,调养隔离。再分批迁入各城安居。各城建虽已完毕,营城筑楼,从未止息。与先前一片白泽中,万丈高楼平,迥异。四百城港,均摊不二千五百人。实不值一提。

南阳帝乡,人杰灵。尤其工巧匠。利匠人城,获至宝。

先是惊闻南阳倒灌,基业尽毁。本必是饿殍遍,万民饥流。忽又悉知蓟国万舟齐,将百万命救回。

一惊一喜,短叹长吁。

少帝制胜一击,无所不其极。蓟王亡羊补牢,救百万黎庶洪水。

若说,先前汉国祚,云山雾罩,扑朔迷离。

至今日,蓟王已归。

“民贵,社稷次,君轻”。信真者。普又有几人。

稍统计。知救回百万有余。饶是恩师,亦不禁泪目。日忧,烟消云散。

获救南阳百姓,更是感激涕零。皆呼“(蓟)王(尚)父”。

“东谒王父,西谒王母”。言指“东王父”。亦称“东父”。“扶桑在碧海中,方万,有太帝宫,太真东王父所治处”。又曰:“东王父者,清阳气,万神先,治东方。”

蓟王何被顶礼膜拜,南阳百姓何死逃生。少帝皆无暇顾及。

知新帝困守孤城,并未逃。连诏命,催促四方将军,速战速决。定毕其功一役。

恰逢漫长雨季。南阳水未退,千泽国。洛阳使泛舟至,入坂行营,草草颁诏。

将军董卓,见使面露不悦,恐进谗言。遂与诸将军商议,中军帐设宴。洛阳使,接风洗尘。前将军臧旻,右将军田晏,左将军夏育,久历朝堂,领神。

宴请乃其一,笼络乃其二。

话说,熹平六年,护羌校尉田晏,因获罪。恰逢鲜卑连年寇边,是贿赂中常侍王甫,怂恿先帝北伐鲜卑。接人待物,人前人,知肚明。

便命麾军士,尽操办。

见董卓等人,颇知进退。洛阳使,亦欣慰。舟车劳顿,终归不枉此行。

洗漱更衣,入帐与众将校欢饮。

席间,觥筹错,其乐融融。借离席敬酒,众将礼单悄入使囊中。遮袖细观,使顿眼笑眉。众将窥见,亦暗松气。

操劳日,难欢聚。你我往,皆有醉意。

酒三巡,菜五味。

便在此,但见董卓手捧耳杯。

徐徐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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