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瑞麟阁顶。
身着夜行衣的不速客,电光石火,回先前触弦,一进退两难。按理说,暗设此弦,必示警。若音警示,何不系铃。铃声突兀,远胜琴音。
故又怀侥幸,万一不是摆设。王宫,疏戒备,虚惊一场,亦未知。且身负师门所托,焉轻易罢。
进退维谷间,人影倏分。
便有二女仙,一前一,落在屋脊。
“何方高人,不请。”身前女仙,顾盼生辉。
“你等又是何人。”不速客微微侧身,绷紧入弓,朗声问。
“观(阁)女仙,灵辉(殿)人。”台二女仙,异口同声。
“记了。”音犹在耳,不速客飞身掠:“有期。”
“哪走。”袖飞虹,电。先至,直取。
不速客旋身避让。忽觉疾风刮面,异香入脑。“不!”顿旋转,盘不稳。急忙屏气凝神,双臂击。
砰!
一声闷响。不速客身形陡胀,顷刻已胖球。似河豚气鼓。
“着!”不速客又双手反拍腰际。
嗤——
狂风四,啸声。胖身形,宛泄气皮囊,急速萎缩。一胀一缩。已将幻药,悉数吹散。
“抱痛西河。”台女仙,各乘一朵轻云,翩坠:“西河神女,是你何人。”
抱痛西河,典《史记·卜商传》:“孔子既,子夏居西河教授,魏文侯师。其子死,哭失明。”原指素王孔子弟子子夏,因在西河丧子哭瞎双眼。在此处,乃指仙不二法门。
“你我素味平生,虽有典故,与本派绝,并无迹循。焉知此术名!”不速客娇叱:“你等究竟是何人!”
言意,先前使门内绝“化形术”,与“抱痛西河”典故,并无关联。非常人知其名。此二女,必与本门颇渊源,故一语破。
“既见‘萦尘’,何不知晓,我二人真身。”台女仙,乘轻云浮半空。往绕行阁顶,恰腾云驾雾。
“旋波提谟,玄二女!”不速客,幡醒悟。
燕昭王即位二年。广延国,献善舞者二人,一名“旋波”,一名“提谟”。并玉质凝肤,体轻气馥,绰约窈窕,绝古无伦(啧啧!)。或行无影迹,或积年不饥。昭王处单绡华幄,饮瓀珉膏,饴丹泉粟。王登崇霞台,乃召二人侧。香风歘(xū),徘徊翔舞,二人容冶妖丽,靡翔鸾,歌声轻飏。其舞一名“萦尘”,言其体轻,与尘相乱;次曰“集羽”,言其婉转,若羽毛从风;末曰“旋怀”,言其支体缅曼,若入怀袖。
乃设麟文席,散华芜香。(玉)屑铺,使二人舞其,弥日无迹(日无影),盈车嘉穟。昭王知神异,处崇霞台,设枕席寝宴,遣人卫。王神仙术,故玄女,托形二人。
昭王末,莫知所在。或游江汉,或在伊洛滨,遍行,乍近乍远。迁居台山,俗称台二女仙。
“既窥我二人真身,何不束手就擒。”女仙旋波,容冶妖丽。
“原是古仙门,难怪知我派隐秘。”不速客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人非神鬼,焉浮微尘。必是身中幻术,入了幻境。暗中嚼碎苏胆,吞入独门醒药,设法身。
解药入腹,瞳孔骤缩。血脉喷张,头痛裂。脑际怦炸响,幻境应声崩碎,化齑粉。
无边黑暗中,星光忽现。
此不走,更待何。
顾不口鼻溢血,不速客竟纵身跃高阁。蓟国楼高,举世闻名。此直坠面,不速客必死无疑。
便在此千钧一间。耳廓乍暖,忽觉耳边有人吐气兰:“盈车嘉穟。”
长袖画弧,陡拉长。幻化,白鸾孤翔。将喙衔千穟(穗),飞投。
恰投石入湖。空荡层层涟漪。
穟空中,生花实,再生根叶。眨眼间,不速客脚,竟凭空长丛丛麦穗。一息前,飞坠面。一息,已置身麦田。
蜃境千变,焉不目眦尽裂。
不速客,无助仰望晴空。见,另有女仙提谟,乘云,翻掌轻吹。
一芬芳四溢,七窍生烟。正是“华芜香”。
香风拂,腐草蔚茂,白骨生机。
麦穗两岐,密荆棘,蔽日遮,将不速客淹。
胜负已分,幻境湮灭。前所说,幻境存身中幻毒者脑际。现实并无留存。若不说幻境,说现实中,二派斗法,颇乏善陈。令人乏味。
台二仙,竟是与巫山神女、汉水游女,并著世,玄神女。令一干人等,始料不及。
斗法前。因何报门,原因便在此。施术双方言,乃先给方,投理暗示。辅门派不传法门,产生特定映。令身中幻毒者,行象,身临绝境。
“西河神女。”待蓟王知晓此,已光亮。正因有观女仙,宫人方安枕。平日不显山漏水。偶尔露峥嵘,竟是玄神女。
“因何投身夫榻前。”蓟王笑问。
“因夫君重筑黄金台。故我姐妹,应谶。”女仙旋波,柔声答曰。是了。最初,正是燕昭王筑黄金台。正释比翟姜,是刘备误打误撞,解了累世谶言。才投震关,守护云霞殿。引许世。
不说。昭王薨,便游历,暂居台山的玄二女。门内累世谶言,必与黄金台相关。
果不其。女仙提谟,柔声言:“金巢重筑,燕燕归。”
黄金台又称“金台”、“燕台”。燕昭王置千金台,延请贤士,故名。“燕燕归”,语《诗·邶风·燕燕》:“燕燕飞,差池其羽。子归,远送野。”“燕、燕”,乃指玄二女。
燕昭王此人经历,堪比武帝。传闻,西王母亦曾“与昭王游於燧林,说炎帝钻火术。”
此。
古仙门,虽不见世记载。却相伴历代明君贤王左右。更与王朝更迭,影随形。
一言蔽,有迹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