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四海 第112章 不辱君命

“(沙沟水)东南径安昌城西,汉帝河平四年封丞相张禹侯国”。初始元年(8年),王莽废安昌侯国县。今汉省安昌入朗陵县。

李通防汝南、颍川黄巾,立营城中。所部称“义军”,或称“义贼”。与“宗贼”最不同,便是一“义”字。

义贼宗贼,皆属兵质。朱儁州刺史,亦曾在本郡检选兵五千,携往平叛。与朱儁兵最不同,义贼宗贼首领,并无诰命在身。属非法组织。若声势浩,屡败官兵,终归等一册诰命。白波、黑山首领,皆获朝廷任命,便循此例。世其名曰:“招安”。

正应了那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又说:“王侯将相宁有乎?”

黄巾逆乱,群盗蜂。郡县秩序,荡无存。长吏弃官,翻墙,乡民唯有依附豪强姓,结社保。比豪强主,乡野百姓更愿依附豪杰。李通便是此。

安昌城外。郭嘉儒服缣巾,单人匹马,赶城。

门前乡勇,握缰喝问:“何人入城!”

“在阳翟郭嘉,奉我公子命,拜见李渠帅。”郭嘉顺势马。

“你公子,是何人?”乡勇又问。

“洛阳宋公子。”郭嘉笑。

“洛阳……宋公子。”乡勇似有所悟:“等着!”

跑入城,须臾又狂奔:“足请随我。”

“请。”郭嘉含笑点头。

安昌本是侯国邑。城高墙厚,内外二郭。极利固守。城内居民,虽面有饥色,却服帽齐整,并无异。显,未受恫吓胁迫。郭嘉更加笃定。

内城侯府,便是李通营所在。

郭嘉一介书生,未曾佩剑。卫兵抬眼扫,便放入。

登堂入室。见首端坐一人,阔面重颐,浓眉无须,英武年少,郭嘉趋步近前:“阳翟郭嘉,拜见渠帅。”

“足从阳翟?”李通问。

“非,乃从颍。”郭嘉答曰。

“哦?”李通又问:“既是阳翟人氏,何别居颍。”

“因随我公子,往阳翟、长社、颍三县。今南阳安,路经此,特拜见。”郭嘉答曰。

“莫非你公子,便是佩五县令印,五县主取食的宋明廷。”话已至此,李通焉不知。

“。”郭嘉从袖中取名帖,双手奉。与一般竹质名刺不同,此帖乃蓟纸制。四周包裹蜀锦,居中名字皆烫印。此名帖乃蓟国高官专享。腊赐,千石方放。

“足所何。”李通细名帖,又问。

“特说降。”郭嘉门见山。

“哦?”李通一愣:“你公子虽佩五县令印,却与我朗陵并无瓜葛。莫非使我长公主奴否?”

“非。”郭嘉笑:“使渠帅国效力。”

“汝南乃汉一郡,何一国。”李通问明白。

郭嘉又:“管子曰:‘,乡乡,国国,。’是‘国’。既汉人,又焉无国。”

李通轻轻颔首:“明廷何使我‘国效力’。”

郭嘉答曰:“公子拜渠帅阳安尉,秩比二千石。麾部曲,皆编汉兵卒。守备一方。”

“令公子不千石令,何举我尉。”李通不解。

“我公子单车入城,已定三县。先举数人校尉,尉。既命郭嘉前,又岂独令渠帅例外。”郭嘉答曰。

李通闻言,不禁沉思。三县,亦有耳闻。洛阳贵公子一敕令,便使黄巾渠帅,举众投。安民屯田,三县治。此人身份神秘,说贵不言。却无人知其身。颇神秘。

李通素谨慎,焉不生疑:“敢问足,令公子是太平中人。”

郭嘉亦不禁一愣:“渠帅何此言?”

“实不相瞒。我与黄巾贼众,有往。且与帅吴霸,颇有仇怨。此人常山袭扰,并与刘辟、龚等黄巾余部,遥相呼应。合称‘汝南群寇’。故深知黄巾众秉:因屡遭围剿,死伤无数,汝南黄巾各部‘信黄巾,毋信赤(帻)’。令公子若仅是洛阳贵胄,又岂令黄巾,轻易归降。”

《汉书·舆服志》:“武吏常赤帻,其威。”赤帻,指官兵。

李通言意,黄巾与汉庭势不两立。何投靠五位汉县主。若军围剿,迫不已,说。洛阳贵公子不单人轻车,空口白牙。单凭一敕令,何令一众黄巾宿贼,悦诚服。若非有诈,必有隐情。

“渠帅既有所问,在便尝试答。”郭嘉言:“黄巾彼势,夺。兵败山倒,贤良师及各方渠帅,先殒命。今沦落深山,早已不复先前。所‘信黄巾,毋信赤’。窃,乃因人人喊打。便渠帅,亦与敌。黄巾焉轻信他人。我公子,却不同。”

“令公子有何不同?”

“我公子轻车入城,先补官吏薪俸,又掷百万营城。便是赊取粮秣,亦约定三倍偿。此行,长公主取食,全体面。”言及此处,郭嘉笑问:“敢问渠帅,体面值几钱?”

“生死一线,存亡间。必拼死一搏,无所不其极。体面何?”李通答曰。

“饥不择食,寒不择衣;慌不择路,贫不择妻。”落草寇的黄巾言,生死存亡才是头等,所谓“体面”一文不值。

“诚渠帅所言。黄巾余众,所‘信黄巾’,因所遇官兵乡勇,皆取其首级,邀功请赏。此乃世俗举。唯我公子,全体面。换言,必不拿首级邀功请赏。乃高士举。子曰:‘行已有耻,使四方,不辱君命,谓士矣。’我公子既‘不辱君命’。黄巾众焉不信。”

郭嘉所引,《论语·子路篇》:

子贡问曰:“何斯谓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四方不辱君命,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踁踁人哉!抑亦次矣。”曰:“今从政者何?”子曰:“噫!斗筲人,何足算!”

孔子言意,“士”有三等。士,言必信,行必果。中士,宗族称孝,乡党称弟。高士,行己有耻,不辱君命。

郭嘉言外意,公子非但:言必信,行必果;宗族称孝,乡党称弟;且行己有耻,不辱君命。

何君命?五县主取食,全体面。不取黄巾首级,邀功请赏。一言蔽,有更崇高的追求。

敕令既,黄巾余众,焉不信。

李通轻轻颔首:“不辱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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