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四海 第065章 三岁见老

涅阳客舍。

鸡鸣分,榻老者轻轻身。见同塌男子,犹在酣睡。遂不辞别。

门与车队汇合,奔赴林虑山。

在正阳亭前车。入,推门进草庐。

竹篱青松,茅舍三间。

闻东厢咳声阵阵,老者忙除屐入堂。见堂前汤药已煎毕,取陶碗盛,捧榻前。

榻高卧人,正是夏馥,夏子治。再捧药老者,亦满面烟炭,形貌毁瘁。一竟不知其身份。闻其声,方知是张机。

半年前,夏馥病情加重,卧床不。冶炼烧炭,诸重活,皆是南阳张机代劳。身“冶佣”,日与薪炭伍,其中辛苦,知。不半载,张机亦形貌毁瘁。再无半分风仙骨。

饮汤药镇咳。夏馥轻问:“此何?”

“先前,命教中相者,故意放风声。令弟夏静,果追涅阳市中。与我面不识,闻我声,方才相认。我避不与语,令弟追至客舍,与我共宿,未觉有异。明,不告别。料,此令弟已归。”张机实言相告。

“安子身负绝技,‘摹身形,拟人声’。与我共处数载,朝夕相伴,栩栩我。”夏馥笑叹。

“正因子治,亲突烟炭,形貌毁瘁。亲朋至,已无人相识,故才蒙混关。同榻共枕,令弟亦未生疑。足,假乱真。”

“若匡扶汉室,拯救黎民。夏馥死无憾。”夏馥身拜。

“子治故,世再无张机。”张机回拜。

“麒麟子,真安子所言,乃三兴主乎?”夏馥问。

“。”张机欣点头。夏馥体虚气弱,不久坐。张机遂扶他高卧。

“何知?”夏馥追问。

张机便将内外诸情,娓娓:

“少年,宗祠考,族长问:‘村头百步外,有货郎卖梨。三文一颗,百文买几何?’

麒麟子口:‘买梨三十又三,尚余一文。’

族长又问:‘篮盛八,需几篮方盛?’

麒麟子又答:‘四篮余一,或五篮。’

再问:‘何?’

反问:‘卖梨处有他人?’

族长试言:‘有孩童数人。’

麒麟子追问:‘究竟少。’

族长随口答曰:‘约莫三五人。’

是麒麟子言:‘一人一梨,助我回!’

有长辈斥:‘四篮梨,何分给五人?你若提,三人足矣!’

麒麟子却抗辩:‘不患寡患不均!’

不三四岁。便知‘患,唯是不均’。”

夏馥略思量,笑:“除晓患。亦通人情世故。更贵者,取舍有度。犹不及,取其祸。”

“子治,所言极是。”张机笑:“‘不患寡患不均’是‘晓’。‘有他人’,即‘知世故’。‘一人一梨’乃‘通人情’。‘究竟少’,便是‘取舍有’。尤其取舍,乃明主必须。一味放滥,必不长久。”

夏馥又:“族中长辈所言,四篮梨,另找三人足矣。同伴却有五人。无论分与谁,剩二人皆有怨言。五人均分,皆欢喜。麒麟子追问:‘究竟少。’便是考量取舍。人数若,另它法。此,便是取舍有。”

“三十三梨,各取其一分五人。耗费一半。”张机打趣:“此代价,麒麟子舍。”

“五内,皆是明主。”夏馥此言,有深意。

张机言:“不三、四岁,便有此主见。今虽未及冠,已是翩翩少年。少复祖爵,又增封临乡侯。三百食邑,活民百万。田租赋税,取不足三。”

“竟留民七所获?”夏馥惊问。

“。”张机轻轻颔首。

夏馥闻言,竟泪流:“此,老夫瞑目矣。”

“子治且安静养。”张机安慰:“你我一见故,尚未尽兴,焉舍我。”

“生死有命,勉强不。”夏馥怅一笑。

光荫似箭,日月梭。

雪封山前,老马轻车再入林虑山。

推门视,院中一切故,松却新冢。

女刺客芳骤紧,急忙高唤:“阿父!”

“噤声,且堂内叙话。”此声似曾相识,却不是父亲。女刺客箭步流星,飞身入室。

“你是何人!”见堂内人,既不是阿父,亦不是夏馥,女刺客奋拔剑。

“甯儿,意何?”声音不,眼神慈炯,依稀辨。

“你究竟是何人。”女刺客,将信将疑。

见亲生女儿,亦不识。张机遂真声笑:“此,矣。”

直换回本声,女刺客终确信。堂内老者,正是年未见父亲:师祖师张陵次子,张机,张安子。张陵长子,张衡二代师,称嗣师。次子张机,醉奇门遁甲,机关诸器。行踪飘忽不定,人称“二嗣师”。

“院中所葬,是夏翁?”女刺客,收剑近前。

“正是。”张机一声悲叹:“身负国业,无法友守满三年。待春,我便北投蓟国。从此,世再无‘张安子’,唯有八厨‘夏子治’。”

“甯儿知晓。”女刺客再拜。

临乡,蓟王宫,正殿。

刘备将贾诩手书,细细读完。再经深思熟虑,终是确信。

正值千稻收。蓟国军民,片刻不闲。日防夜防,生怕万一失。一季辛劳,付诸流水。岂料千算万算,终归是人算不算。神宗师,竟伏蓟国,堂皇,入宫城。掐指算,不十数载。

十年一日。刘备焉见疑。

“人。”

“臣在。”新任左国令赵娥,趋步入殿。

“告知楼桑令。便说,孤不日北,船入白湖。巡视楼桑、西林二邑。”

“喏。”赵娥不疑有他,便领命。

“达莉娅。”

“在。”白御姬,闻声入殿。

刘备示其近身,耳语:“传语吕冲、魏袭,尽‘顺阳卫’,随孤登船。”

“喏。”知关重,达莉娅遂领命。

追随刘备最久的首批绣衣吏,便是顺阳卫。是拱卫王,刘备最信赖的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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