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已排座齐整。
一眼扫,西席居中,尚有六空位。
“拜见东主。”北海六部人,趋步行礼。虽是胡人,亦通汉礼。话说,与汉毗邻四百年,或或少,皆受向化。普,已无纯粹“胡虏”。
“免礼,赐座。”刘备抬手示意。
“谢座。”六人先身,各落座。
刘备笑:“诸位虽毗邻居,却素未谋面。今日齐聚,乃‘化干戈玉帛’。‘昔者夏鲧三仞城,诸侯背,海外有狡。禹知叛,乃坏城平池,散财物,焚甲兵,施德,海外宾服,四夷纳职,合诸侯涂山,执玉帛者万国’。”
蓟王所引,典《淮南子·原训》。意思是说,从前,夏鲧,造三仞(八尺一刃)高的城池守,乃至诸侯背离,异族虎视眈眈。夏禹首领,知离,便毁城填河,分财焚甲,德服众,四海归。禹在涂山盟,前进献玉帛珍宝的诸侯,达万余国。
环视帐内诸人,刘备又:“南高车十二部与蓟国,白檀互市。鹿回部与护府,高昌互市。牛马换取兵甲,皮毛换草料,取换稻谷,再凭宝石陨铁换回机关诸器。万众归,兵精粮足。反观北海六氏。远离边郡,风餐露宿。生活贫苦,别无余力。骨箭石矢,何挡钢刀铁甲。背水一战,向死生。焉知六氏无一战力。”
见众人纷纷点头。刘备再接再厉:“南高车十二部,广布漠南。北高车六氏并鹿回部,中分漠北。三鼎立。牵一动全身。俗语曰‘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且问鹿回人:若南北高车两败俱伤,该何?”
窦统身答曰:“提军,席卷漠南北。”
闻此言,高车六氏十二姓人,纷纷侧目。
“且问北高车六氏人,若南高车倾巢攻,胜算几何?”刘备又问。
“回禀东主,北海再无六氏。”狄氏人身奏:“,南高车十二部,亦折损半。”
蓟王不置否,又转问南高车十二归义侯:“若趁部众倾巢北,鹿回南抄掠,胜算几何?”
“中妇孺,何挡。”副伏罗氏人,身奏曰:“园尽毁,一朝兵散。”
此,便是三足鼎立局。
缺一不。南高车十二部最强,鹿回部与北高车六氏较弱。却并非无一战力。若攻灭任一方,皆需南高车,举国力。且不速战速决。此,三方便有机乘。
谓“首尾不相顾”。先前,南高车十二部,一北,一统高车。却忘了漠北有鹿回部,虎踞再侧。若率众北,中剩老弱妇孺。被鹿回反抄身,悔晚矣。
见各方皆知晓利害。刘备遂言:“孤此,乃三说。若无二,与孤杀白马誓,共结盟约,秋毫无犯。若有二,孤择日拔营,从此闭关锁国,再不漠北,是生是死,是福是祸,。”
蓟王言尽此。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关键是“闭关锁国”一项,无论南高车是鹿回部,皆难承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蓟国的诸利,又何轻易割舍。
南高车归义侯,各冷汗淋漓。细思极恐。断了蓟国食粮,唯有啃食牛羊。杀尽牛羊,羊毛、牛奶,皆化乌有。无蓟国青储饲料,唯舍弃园,逐草居。从此被榻,蚊虫乱窜。夜夜燃牛粪驱赶……
各连锁崩坏,在脑海接连演。南高车各部人,苍白无血,浑身恶寒。
鹿回部,亦有苦知。
此便是文明的力量。
换不便……抢?
“北有蓟(际),莫纵缰”。更何况,高车各部与蓟国有联姻。不等仓促军,族中健勇,便悉数投奔蓟国!
利益纽带,情感羁绊。再加蓟国强势无匹,傲视群雄。
一言蔽,弱国无外。满门,百万部众。生死存亡,皆在蓟王一念间。有何话说。
中军帐,一鸦雀无声。
唯北海六氏,一脸懵懂。东主一席话,引经据典,似懂非懂,不痛不痒。帐中诸人,何必此?
俗语谓“光脚不怕穿鞋”。无权无势人,毫无牵挂。富贵傍身,何轻易割舍。
“回禀东主,我等皆愿‘化干戈玉帛’。”南高车十二归义侯,何坐住。身离席,跪帐中。
鹿回部人,亦离席拜:“敢不从命。”
北海六氏懵懵懂懂,先拜:“遵命。”就退兵啦?
“诸位局重。孤甚慰。”刘备居高一笑:“坛已设。诸位且随孤移步坛,歃血盟。”
“我等遵命!”
陪坐侧席的周瑜与徐福,相视一笑,莫逆。
从此,塞北再无王庭。
蓟王此举,被称“断”。
一旦瘾,断难戒除。唯有乞食止瘾。
洛阳北宫,东掖永巷署。
张让、赵忠等十常侍,相约见面。
“玉堂有动静?”张让劈头便问。
“日前,陛曾中署车驾,载一人入宫。”掖庭令毕岚答曰。
“何人入宫?”张让急忙追问。
“传闻乃程中夫引荐,资颇厚。”毕岚再答。
张让顿足:“毋论产!陛意何?”
毕岚摇头:“未知。”
赵忠劝:“陛黄门署中,中、黄门,与我等素无往,更无勾连。守口瓶,难撬动。”
“人财死,鸟食亡。”张让森一笑:“皆是刀锯余人。此生除财货,另做何。不惜工本,定套实情。”
“喏!”众人纷纷领命。
张让扫眼一,见十常侍中又少一人。急忙问:“夏恽何在?”
钩盾令宋典答曰:“夏恽常入永乐宫,与封谞行走颇近。”
“唉……”张让一声长叹,满眼凄凉。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赵忠劝:“秋,权且忍耐。陛初登位,尚未显露本。待……那,我等转圜。”
十常侍唉声叹气,拱手别,各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