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陇右 第103章 玉石俱焚

虽明知无人关注,怀鬼胎的许师,仍浑身紧绷,入池险些踏空。万幸被卢氏悄悄托住。

踩着深入池底的昆仑玉石阶。二人双双入水。

不敢女御卫那般,旁若无人,坦诚相见。二人裹紧白苎浴袍,相伴洗浴不提。

昆仑玉,昆仑山。

西周,周穆王乘八骏宝车,日行三万,昆仑山瑶池见西王母。临别,西王母约“穆子”三年再,八车宝玉相赠。传说八车宝玉,便是“昆仑玉”。

距今四千年前,昆仑火山爆,乃至玉石俱焚。《尚书·胤征》所载:“火炎昆冈,玉石俱焚”。“昆冈”即昆仑山。

块昆冈玉料,乃九九重阳,各部羌氐送的回礼。刘备命工匠凿,打磨板,铺陈在浴室中。取代前的青石台阶与木质隔断。据说,块昆仑玉,皆随山洪融雪,冲入河谷。被牧人现,车拉回,羌豪所囤。暖玉生烟,玉色青白,正配王爵。白玉专供子,蓟王擅,便是僭越。

昆仑玉池边,排列漆木承盘。盘中列满各式琉璃浴瓶。内中“七宝膏”、“百花浴露”诸此类,濯、洗身,不一足。中有块巴掌的绳环穿孔“沐浴浮石”。

浮石,又称轻石或浮岩,乃是一孔、轻质的火山岩。表面粗糙,密集气孔。因孔质轻、浮水面名。

“(浮石)状水沫及钟石,有细孔蛀窠,白色,体虚轻。今磨皮垢甚妙。海中者味咸,入药更良。”“磨皮除垢”。尤其善除角质老茧。

亚马逊女战士初,因常年持矛拉弓,奔逐狩猎,手足生茧。每次与蓟王共浴,必先浴石尽数磨。再行手足并,口口相传,便不觉粗糙。长日久,待玉肌新生,再无老茧。皆习惯佩戴手套指环,不再伤手。

今浴石,已无。

卢氏却借取膏机,将一直翘兰花指,未曾沾水的指甲,悄往浴石一撞。

藏在指甲的毒粉,立刻散落。又随皓腕处留的水滴,渗入石孔空隙。力、角度、机,皆刚刚。神鬼无觉。

本就是江湖著名女刺客。又趁蓟王冬狩,每日一浴。卢氏已试了许遍。早已熟练,故一蹴就。

其中细节,便是许师亦未察觉。待旁若无人,濯洗身。确定无人知晓。卢氏深吸一口浊气,便回身捧承盘。

“姐姐稍待。”许师双手入水,将浴袍系了死结,才咬牙身:“且同。”

不知何。在身的刹那,卢氏忽生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兮不复”的错觉。

若己比荆轲,许师便是见秦王胆寒的秦舞阳了吧。

“淡定。”趁转身,卢氏悄声耳语:“行者,需‘泰山崩前色不变’。举止常,神色无异。若你现在般,我等未见王面,便已死乱刀矣。”

“呼——”许师方才醒悟。随卢氏拾级,渐渐稳住神。存死志,遂被激活。整人再无拘谨。

正卢氏所言,若不,尤死已。

待两人水。两侧已淋浴毕的亚马逊,便纷纷入水。互相冲二人背影努了努嘴,尽皆掩口不提。二人所何,云霞殿早人尽皆知。今日终逮着机,双双向精室。

,谁又,有人择浴室行刺。身无寸铁,坦诚待。何隐藏?二人虽裹浴袍,却曲线玲珑,若隐若现,无处遮掩。且二人身份特殊,又兼重任。此入精室,更无处疑。

轻纱垂帘,乃是赤羊革帷幄。朦胧透光,又隔温保暖。先前,蓟国缝制育温室及药圃棚。又经次技艺升级,遂庭浴室冬季保暖。称“浴幄”。透光绵羊皮佳。避光则赤羊(盘羊)皮最。

屏气凝神,掀帐入。眼角余光一瞥,二人皆飞快垂目低眉。饶是此迅捷,亦面红耳赤,鹿撞。

“者何人?”正是蓟王。

“乃我二人。”急忙伏行礼。

“哦……”伴着声舒缓的叹息,蓟王又:“说了,不必此。”

“,王命不违。”卢氏答。

“此,且近前。”

“……”二人互视一眼,便相扶身。卢氏正取承盘,却听蓟王言:“孤已濯,不必了。”

卢氏遂将承盘放。了,又将浴石绳圈,套皓腕。才目视足尖,一步步走池中。

池内已有数女。各神情慵懒,吐气兰。风姿约绰,我见犹怜。不知何,剩蓟王独一人,腰缠浴巾,平躺浴榻,侧目相:“二位既负王命,何不坦诚相见。”

给己系了死结的许师,浑身一颤。又急忙宽衣遮掩。既是死结,急切间又何解。

危急关头,卢氏。浴袍轻解,春光乍现。似未,勾魂夺舍。便在拒迎,说休的刹那。

说迟,那快。

随卢氏宽衣解带,套在皓腕处的浴石,不落水。浪花迸溅,顿散一片猩红。

“!”池中亚马逊急忙示警。

便在所有人的目光,向池中那抹猩红。

卢氏檀口微张。

银光一闪。

砰!

见血封喉的剧毒钢针,应声洞穿白琉璃屏。翠绿毒汁,从中空的针头内不停溢,聚一滴,又砰坠落。

竟将皮榻腐蚀的滋滋冒烟。

电光石火,胜负已分。

所有人,皆在愣神。

“声东击西。”着被毒汁击穿的白琉璃屏,饶是早有准备,刘备亦暗一声险。飞针直指太阳。若非浴榻三面暗设白琉璃屏遮挡。卢氏竟已手。

“你果……早有防备。”任凭浴袍滑落池中,卢氏已全无觉。

卢氏使的暗器,名曰“吹针”。细竹筒并蜡封存,藏舌。趁人不备,翻舌取。

一针毙命。

端是防不胜防。

先前将承盘放,却独将浴石套皓腕。便引人注目。

正因瞩目。浴石入水染色,即被现。惊呼声中,众人意识闻声。便在此,一针吹。

此机,真刺客!

“《刘安子(淮南子)》曰:视无形,听无声,谓幽冥。”刘备笑:“穿花冥蝶,黄泉幽姬。果名不虚传。”

“你怎知晓我旧名号!”卢氏面色变。

“姐姐,何障目?”浴室忽闻童声:“阿母又在哪?”

童声入耳,卢氏遭雷击。浑身杀劲,一溃千。

“行刺王爵,该何处?”蓟王缓缓身,居高问。

“逆罪,夷三族。”便有女卫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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