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陇右 第095章 白虹贯日

巨狼或许便是女王口中的狼王。

片山谷的主宰,有一股与生俱的生猛气息。

典韦却无所畏惧。不力,甚至不刻意加重呼吸。就平平淡淡的走向巨狼,全无防备。

掠食者的世界,许亦有尊卑。

巨狼与典韦,皆在一步遥,停脚步。

巨狼抬头,典韦低首。四目相。须臾,根根直立的狼毫缓缓收拢。典韦亦徐徐散半握的拳锋。

巨狼先将口衔物,放在脚边。嗅了嗅典韦的气息,重又衔。从典韦身旁越,亦步亦趋,走向刘备。

典韦猛握拳。似感受背的杀气,狼毫再次竖。巨狼止步,缓缓回望,再将狼毫收拢,示温顺。

“勿动。”借着亮光,刘备已清巨狼口衔物。

身旁绣衣吏、白毦卫,刀剑并举,临敌。四周不数十追魂弩,正瞄着巨狼首级。凡有风吹草动,即杀。

气氛凝重无比。陪在刘备身边的关羽、张飞,等一众悍将,却典韦一般轻松写意。区区雪狼,有何惧。

按理说。孤身入营,面眼前群“强人”,巨狼的惊惧,亦不见比营士低。

巨狼将毛捋顺,便有示意。

此无害。典韦理解了。却不敢有丝毫意。取钺戟在手,蓄势待。

巨狼一路走刘备身前。先吐口衔物,又嗅了嗅刘备的气息。确认无误,便缓缓撤,蹲踞在。直视刘备的双眼。

落在身前的衔物,正是刘备冬狩的那支金翎箭。

“物归原主。”刘备轻轻点头。便徐徐墩身,单膝跪。平视巨狼的兽瞳,伸手将金翎箭取回。

再徐徐身。从始至终,目光皆未曾离巨狼的双眼。

待刘备站定。巨狼亦站,反身。

路手持利刃的典韦。恐遭暗袭的巨狼,忽声示警:“汪!”

本已回身的刘备,猛站定。

己听错。便向身旁张飞。

张飞连连点头,声:“是‘汪’。”

狼嚎,不应该是“汪”吧。

典韦收戟让路,放巨兽归:“主公。此物,或是一头‘狡犬’。”

“匈奴有狡犬,巨口黑身。”

所谓狡犬者,应是狼犬。

关狼犬,世亦有记载。

唐人冯贽《云仙杂记》载:“稽人张,滞役,经年不归。妇与奴通,养一狗,名曰‘乌龙’。归,奴惧觉,谋杀,狗注睛视奴,奴方兴手,乌龙荡奴。奴失刀仗,取刀杀奴。”

意思是说。晋,稽张养狗名“乌龙”,奴与妻通,杀张,乌龙伤奴救主。人便“乌龙”狼犬代称。

比黑狼犬“乌龙”,刘备遇见的,乃是一头罕见的雪狼犬。

究竟世间先有狗,是先有狼。刘备的观点,许是先有狼。被人驯化,蜕变了狗。狼犬,应是狼、狗分属,杂的产物。有点类似骡马。有一。便是狼向犬蜕变的“半途生物”。野未驯,却极具忠。

“知古羌一族中,有善驯‘狡犬’分属。”刘备问。

“未曾知。”众皆摇头。

一直陪同再侧的李儒,忽言:“主公何不将关墟邑落魁,请一问。”

“哦?”刘备便醒悟:“是猎村正。”

“正是。山中猎户久居狭,必麦积山知甚详。”李儒答曰。

“言有理。”刘备言:“明日一早遣车马,请正此一叙。今晚此暂且罢,切莫扫了众人兴致。”

说完。刘备意识眺望麦积山顶。似亦有人正居高望。

“喏!”营士纷纷领命。

忽觉背窥探。再回首,见女王眼波荡漾,似有赞赏意。刘备意。

须臾。庖正报,筵席已铺陈完毕。刘备先与营士共饮,方才返回帐,与麾文武欢聚。

此行。除雪狼犬谜,谓皆欢喜。平日难与二位义弟,轻松欢聚,纵情山水。兴师动众的游猎,更是难有。趁雪纷飞,人踪绝迹。悄悄关,放纵一回,亦属难。若此,动不动便兴田猎,必行效。从者云集。鸡犬不宁,沿途百姓不堪其扰。又岂安农耕。

岂料误打误撞,竟解燃眉急。

踏破铁鞋无觅处,全不费工夫。必痛饮一番。

刘备乃酒豪传人。张飞年幼就罢了。便是典韦等人,亦非蓟王敌。三杯翠玉琼浆肚,皆摇摇坠。被各亲卫搀回。

送别李儒等谋臣,蓟王尽兴返,回帐歇息。

帐,衣食住行齐备。便是盥洗浴室,亦足容纳众人。待营士收拾前帐筵席,掩车门。帐终剩蓟王与女猎人。

一夜,彗星袭月,日贯白虹。又猛虎搏兔,鹰击长空。怎叫一舒爽了。

一觉醒,神清气爽。

待收拾妥,现身前帐。

昨晚滴酒未沾的史涣,已驾车将猎村正接入营。

陪蓟王早膳,老魁受宠若惊。

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待放双箸,取清水净口。刘备才问麦积山。

正果知晓:“王知西戎獂王?”

刘备旋即反问:“是秦孝公西斩戎獂王?”

“正是此。”正答曰:“獂,豲。传说,古翟獂国,便在今陇西獂。翟獂,西戎一支。周代居此。战国秦所灭。獂王战败身死,国人收拢遗骸,葬麦积山洞窟中。并世代守护。”

“豲有爪不敢獗”,“豪猪一名豲”。

麦积山,距獂不远。或是古翟獂国土,被秦所并。亦未知。

“獂人勇猛斗,且善豢养畜。传闻谷中雪狼,被其豢养。”正言:“却是传闻。村中猎人有往麦积山谷,皆未曾见守陵獂人。”

“原此……”刘备又问:“长者知,獂人,曾迁居别处?”

“老朽未知。”

“谢长者赐教。”

“老朽惶恐,不敢言谢。”正急忙拜。被恭送帐。

“石棺内竟是末代獂王。”饶是智李儒,亦不。麦积山藏有此等隐秘。

“说,哥遇了守陵獂人。”张飞却已通。

“或是此。”刘备笑:“正言,獂人善豢养畜。将雪狼驯化雪狼犬,亦说通。”

“见其相貌?”张飞追问。

“未曾见。”刘备摇头:“穿颅箭被人送回。足见守陵人并无恶意。算了,此罢,莫再追究了。”

“唉!”张飞便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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