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糖

路過鄉間鎮,走過一雜貨鋪,突一幅熟悉的影像吸引了我。

雜貨鋪的玻璃櫃擺了一個玻璃瓶,瓶中滿滿的糖果,紅,綠、白相間,在陽光閃閃發亮。

是「金含」!我幾乎跳了來。

「金含」是一種我為早已失傳的糖果,它的形狀彈珠,像桔子或酸李,顏色同西瓜的皮,有的綠白、有的紅白的間雜著。

「金含」又稱為「金剛糖」,因為它硬鐵石,果不咬破,輕輕的含在嘴裡,從中午含日落。

「金含」幾乎是我們童年的夢,是唯一吃,是唯一吃的糖果。一毛錢買兩粒,同時放入嘴裡含著,兩頰就會像膨風一樣的鼓,其他的朋友就知你是在吃金含,站在一邊猛吞口水,己便感覺十分的驕傲滿足了。

爸爸媽媽很反對我們吃糖,絕對不會買糖給我們,所吃金含往往費苦。在野外割牧草時,乘機提一些蟾蜍或四腳蛇賣給中藥鋪;或者放學的時候郊外撿破銅舊錫玻璃瓶簿子紙賣給古物商;或者溪邊摸納仔市場賣——

由於賺一毛錢是那麼辛苦,買金含來吃時就感特別歡喜,像幸福滿滿的含在嘴裡,捨不一口吃。

賣金剛糖的店就在我學途中的街角,每清晨路過時,陽光正穿過亭仔腳,照在店前的瓶罐,「金含」通常裝在玻璃瓶裡,陽光一照,紅的、綠的、白的,錯一幅迷人的光影,我有時忍不住站在店前那麗的光影,神為那種甜的滋味感動,內滋滋的響著音樂。

經過三十幾年了,金含的甜依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在那個「殘殘豬肝切五角」的時代,因為物質貧乏,許微不足的物反給我們深刻的幸福。

見幸福並不是一種追求,是一種對現狀的滿足。

我花了五塊錢向雜貨店的阿婆買了兩粒金含,幾乎是屏住呼吸、翼翼的放入口中,就像童年一樣,我的兩頰圓圓的鼓,金含的滋味依甜昔,鄉的店依淳樸親,玻璃瓶裡依有錯落的光影,這使我感無比的歡喜。

我踩著輕快的步子,猶我還是一個孩子,很聲的叫來,告訴每一個人:

「我在吃金含呢!你們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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