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端坐著，電燈忽全熄滅了。陰霾了一個剎那，後才張開眼睛。鬧別扭的氣，鬧別扭的電器。雲塊壓在山頭。電視機眨巴眨巴眼睛。空陰陰冷冷的。電飯煲寒著臉。落雨來了。廁所裏噗一聲電燈泡宣佈退休。
這世界不知怎麼搞的。這世界愈來愈不知怎麼搞的。索不見人，躲來讀格拉斯的說。蝸牛的速度。這更，一次不明，二次迂迴曲折慢吞吞前進就明白了。任它的電器砰砰嘭嘭全數壞掉。書本有書本的理。更的是，它不視為一個理。它說：孩子們，不太為是。
問題是太人為是。每在那裏為生命忖度一個答案。更命的是：強行你接受答案。汽車砰砰嘭嘭撞一團。因為它們走太快。因為它們太為己的路線正確。在路，留一點空間吧，留一點餘吧。在這雨路滑的時刻。
這世界不知怎麼搞的，一切弄濕濡濡。春弄像是從污水渠裏撈來似。樓梯滑了，電梯壞了。在原是電梯的那兒，有幾個人蹲在面，桶掏水。污穢的積水。春就是從那兒撈來的。
我夾著一個包裹樓。打開包裹總使人興奮。遠寄來的圈圈。我裏圈圈。不是滿肚密圈。是冒泡的汽水，漫畫裏的獨白或夢或感嘆。電燈再放光明。在三樓是沒有積水的。
繼續格拉斯的說。從《錫皮鼓》《蝸牛》，全是圈圈，緩緩推進的夢的圈。電燈感應氣候，忽明忽昧，與咖啡壺一反，是冷冷的現實的圈。忽一陣喧嘩，忽一陣沉默，我感忽冷忽熱。電視機的顏色與雪花。似乎觸的溫暖的水珠，不觸的破滅的肥皂泡。這世界不知怎麼搞的。
（一九七八年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