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为宾客之卷十 第二十八章 江南俊才

是勋不怕刘表,是怕孙策,不怕黄祖、黄忠,却怕周瑜。一则孙跟刘表不同,是正经跟曹军见仗的,即便最近几月各安本境,算太平,敌态势一直变。二则刘表是宗室加名士,关门无所不,在朝官面前少讲点儿规矩——比方那日赵岐一掉车,他就立码撤了九旒龙旂——孙策却是混不吝的熊孩子。有所,则必从焉,刘表尊重传统权威,则黄祖、黄忠就不怎敢跟是勋奓毛,孙策一打破传统,独立强,他麾周瑜等人未必就给是勋脸色瞧。

所是勋一听说周瑜的船队了,少有点儿慌乱,说我才离荆州远啊,你怎就探查我的动向,竟从柴桑调船呢?你打算干嘛,擒我,杀我?赶紧令加快登陆北岸的速度,且部曲一了岸,立刻列阵待敌——虽不知周瑜带少兵,但歹儿是庐江界,我预先做了防备,打不总跑吧。

且是勋带着甘氏先岸了,至那些门客,暂管不了你。等脚踏了实,他才略微宁定一些,转头再望江。就见那些船逐渐驶近,随即放一叶舟,逆水奋桨,倏忽至岸边。舟有人手笼在嘴边,高声唤:“是侍中在舟内?我主乃讨逆将军麾护军,求见侍中。”

孙策今的名号是讨逆将军,袭父爵乌程县侯,周瑜被他任命“中护军”。“中”字眼儿不是随便的,乃指朝廷中枢,所外宣称,字给咽了,独称“护军”。

是勋叫一嗓门的部曲高呼答复:“侍中已登岸矣,请即至岸相见。”

舟划回了,候不,又再返回,徐徐近岸。儿功夫,是门客、部曲已经了岸啦,郭淮约束部众,左右排,列圆阵相迎。是勋背着双手,在部曲的拱卫翩立,远望,就见舟靠岸,三人——两是八尺汉,应护卫,前一却轻裘缓带,是士人装扮……

啊呀,便是周公瑾了?

是勋注目打量周瑜,见他跟己年龄相仿,是二十头。窄面瘦颔,肤色同冠玉;挑眉细眼,目光仿若朗星;吻略薄,显其诈;鼻梁甚直,见其志宏远;髭细翘,傲气凌人;须垂齐,诚报主。是勋几年信逐渐提升,就觉己的年纪、功绩,及在士林中的名望,形外,风度绝一翘楚啊,是见了周瑜,就未免有点儿惭形秽。

周瑜的相貌远胜是勋,那不必说了,光说他的风仪,竟不输荀彧、远杨修,况且比荀、杨更一分英武气,不是整枯坐书斋的主儿。是勋觉己仿佛是邹忌,终见城北徐公——“熟视,不;窥镜视,又弗远甚”。

正在比较着呢,就见方脚步沉稳已经至面前,躬身施礼:“余在江,不及更衣,乃常服见,侍中宽宥。末将乃讨逆将军麾,庐江周瑜。”

周瑜穿很随便,素衣冠,外面套了一件毛裘,风立,似乎不胜其寒。是勋宁定神,浅浅礼:“久闻公瑾名,今日见,何幸——勋亦常服,不必拘礼。”他不坐在船整穿着公服,今不常服已,质、色泽比周瑜强,……就是不周瑜那股子潇洒劲儿。

周瑜微微笑:“侍中朝廷重臣、经宗师,仰望,不意识贱名……”是勋指一指己的鼻子:“吾,子敬友。”

鲁肃周瑜已经碰面了,年他安居东城,周瑜经求粮,他就按照原本历史的脚本送了一囷,二人就此结,不随即是勋央告陈登横插一杠,彻底改变了鲁子敬的人生。周瑜从孙策,在江东站稳脚跟,打算遣人征召鲁肃的,惜了东城一打听,才知鲁肃已经京了。鲁肃候在朝中做六百石的治书侍御史,周瑜护军是虚的,并非正式朝官序列,真论,他脑袋顶着丹扬郡春谷县长的衔儿,四百石,比鲁肃差一级。况且立朝的御史,跟外县的县长,那又不相提并论,鲁肃目前的身份,给县令是不换的(除非是畿县令)。

所周瑜一方面鲁肃高兴——“子敬才,遇识,喜贺。”一方面激了他的胜——“待吾主兼并江东,总牧一州,即求相授郡守,乃不子敬。”他倒不清楚,鲁肃其实就是被眼前位是侍中给拐走的。

听是勋说己是鲁子敬的朋友,周瑜喜,急忙探问鲁肃的近况。是勋添油加醋描述了一番,完了说:“子敬高才,六百石亦颇屈矣,假日,外牧州郡,内掌兰台(御史台)。”说着话,突一转折:“公瑾何不见贤思齐,随勋进京,荐高位?强似边郡人护军。”

周瑜捋须笑:“侍中高义,瑜铭感五内。丈夫处世,遇知己主,外托君臣义,内结骨恩,言行计从,祸福共,实慰平生,即高官显爵,无易。”是勋说啥,你跟孙策就“内结骨恩”了?难桥公二女,已尽入汝二人彀中矣?

桥啥候跟的孙策、周瑜,是勋记不清了,就随便一走神儿,随即就干脆明白劝说周瑜:“,分久必合,混一势不逆。北向南,无有不克,舟楫与骑马抗衡,不亦难乎?卿既爱孙将军,何不劝其奉献江东,入朝归化,则其勋、位不在窦安丰(窦融),卿亦赴许与故人相见,不亦乐乎?”

周瑜轻轻摇头:“,正未知,舟楫北,固无与骑马争胜,长江,亦足纵横。吾主青春,无因循苟且,但知奋强,即瑜亦不劝,且不劝。今日见侍中,甚感光彩,异日相见或敌国,侍中其慎。瑜告退。”

周瑜回,真是听消息,打算捉拿是勋的,否则目前孙策在平定江东的程中,暂不愿与荆州战,他驻军柴桑,轻易不肯靠近两州的边境,免闹误。是年月通讯水平很差,他紧赶慢赶,是晚了一步,在江截住是勋,岸陆战吧,难保胜算,所干脆孤身前,跟是勋见一面已。一见面,就觉人言不虚,是侍中果言者,我见见了,再听他喷唾沫星子毫无意义,不就闪人了吧。

是勋着三言两语就说服周瑜,让周瑜再说服孙策归降,或者直接周瑜给掳了,既周瑜闪,拱手放行。是周瑜退三步,突又停住了,揖:“久闻侍中善诗文,瑜今拜见,岂空手归?请赐一篇,解渴怀。”

呦,周公瑾竟跑我儿求诗了,倒新鲜啊。是勋微微笑,背双手,左右踏了几步:“吾前日南,见洞庭湖色绝,因一诗,便抄公瑾,相赠吧。”

是命从人取纸笔,即倚马一挥就,递给周瑜。周瑜双手接,高声诵读:

“洞庭曾野,陆沉见漭沆。琼田三万顷,玉界十亿丈。素月分其辉,明河共其影。表俱澄澈,怡与並。尽挹西江水,即北斗度。沉醉极昏晓,万象宾客。肝胆实冰雪,稳泛沧溟阔。扣舷独啸,今夕竟何夕?”

他正是篡改了张孝祥的《念奴娇?洞庭青草》,词给改五言诗。日泛舟洞庭湖,凭舷吟,先被孙资求诗,就琢磨着,我既篡改东坡词,难就不篡改湖词(张孝祥号湖居士,有《湖居士文集》四十卷、《湖词》一卷传世)吗?暗中早就打了草稿。回既周瑜有所请,乃最终定稿,抄写,送给周瑜。

周瑜诵毕,旁边孙资、董蒙等无不喝彩。周瑜挺激赏,再揖谢,并且一指己的口:“余肝胆中,亦实冰雪,乃与侍中共勉。”揣诗稿,扬长。

是勋远远目送周瑜离,直江东的船隐在水间,才不禁长长叹了一口气。就听孙资在旁边说:“不南人中,尚有此俊才,惜乎朝廷患。”

是勋轻轻摇头:“朝廷患,非止周公瑾,实亦孙伯符尔,况且……”抬手一指:“卿等见其舟楫,即逆水,亦迅捷同奔马,吾若尚在江,必所擒——朝廷若不破其舟师,逾江,终难底定江左,不不虑!”

转身马:“待吾返,必再谏曹公。”

【万象宾客卷十终】

第二十七章 思虑操劳目录+书签第一章 如有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