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本西三十公有危崖臨海，西洋冷霧迷茫。這裡的正式名叫羅卡角，俗稱歐洲角，因為這是歐洲陸的最西點。在人們還未知球形狀的古代，這裡理所當被是涯海角。
風很，從西洋吹來，幾乎噎人不呼吸。海邊樹立著一座石碑，有十字架，碑文是葡萄牙古代詩人卡蒙斯寫的句子：在此結束，滄海由此開始。
我在石碑背風的一面躲了一會兒風，眯眼著西洋，身立即移五百年前，全理解了當年葡萄牙航海們的思。海的誘惑太了，對「結束」「開始」說法的懷疑太了，對破解懷疑的渴望太了。
據我過的閱讀所留的粗淺印象，對於近代航海業，葡萄牙覺悟最早。那時德國、義利還在封建割據，英國、法國還無問鼎新的航，葡萄牙、西班牙的三桅帆船其他航海技術有了長足的進步。與西班牙相比，葡萄牙王室裡又現了一代代真正痴迷航海的專，亨利親王、阿方索五世、約翰二世曼努埃爾一世。我相信葡萄牙王室的航海專們曾一次次來羅卡角，在這海風雨霧間思考著遠行的路線。為「熱身賽」，他們已經親率隊航行過非洲。他們的最終目標，與當時絕數歐洲航海一樣，是《馬‧波羅遊記》中記述的中國。
今我在這裡又找了新的證據，羅卡角南方不遠處，正是古代王室居住。一代王朝就在這西洋的山崖思念著海那邊的東方。海的哪一邊呢？葡萄牙王室中的航海專已有初步的判斷。他們認為，應該從羅卡角向南，達非洲海域後仍向南，繞過非洲南端的望角後再折向東。顯，他們的判斷是正確的。
就在這種情況，他們遇了哥倫布。哥倫布決定橫渡西洋尋找馬‧波羅的腳印，希望獲葡萄牙王室的資助。葡萄牙王室太內行了，一聽就覺方向有誤，未予支持。哥倫布轉向西班牙王室求援，伊莎貝爾女王支持了他。結果，葡萄牙由於太內行失了哥倫布，哥倫布因為沒有理會葡萄牙王室的意見失了馬‧波羅。他橫渡西洋果沒有找東方，卻歪打正著找了洲。
哥倫布由錯誤的航線導致的巨功，使葡萄牙王室裡發酸。所謂錯誤，是一定座標的產物；按馬‧波羅的目標，哥倫布沒有走對，但新陸的發現已使哥倫布的盛名超過了馬‧波羅，他已座標，那還何錯有？但葡萄牙王室暗，儘管哥倫布已經名動，東方，還應該是一個目標。
於是，五年後，葡萄牙人達‧伽馬果按照南折東的路線，準確找了印度。他回來時，葡萄牙人舉行隆重儀式歡迎，他帶回來的財富，是遠征隊全部費的六十倍，其中寶石香料讓歐洲人眼花繚亂，一時的影響，超過了哥倫布。二十年後，葡萄牙人麥哲倫奉西班牙政府命乾脆球繞了一圈，但他沒有回來。
無論是達‧伽馬還是麥哲倫，還沒有進入《馬‧波羅遊記》裡描寫的世界，這總於不甘，於是，葡萄牙還是一從海尋找中國。
我在這裡一份資料，提及葡萄牙國王在一五〇八年二月派一個叫塞誇拉的人率領船隊馬六甲，他在那裡打聽：中國有？中國人長高？勇敢還是怯懦？信什麼宗教？什麼兵器？有趣的是，當時葡萄牙遠征船隊在東方胡非為，但國王卻特別令，不准向中國人挑釁，不准奪取中國人的戰利品。顯，他對神祕的中國保留著太的敬畏。
幾年後又派一個叫皮萊斯的人來偵探，皮萊斯的情報抄本現在已經發現，他說中國人非常懦弱，十艘船就完全征服，奪取全中國。
即使情報此荒唐，葡萄牙人與中國人打初還是比較恭順有度的，中國方官員沒有國際知識外經驗，互相在翼翼窺探。葡萄牙人先停泊，後借住，借住後繳稅繳租；中國官員不知他們會不會做壞，特在他們的借住外面築了一城牆，握關閘權，定期開閘賣一點食物給他們。這種情景，居維持了幾百年，說明雙方氣比較平。
我對這種尚未發展惡件時的對峙，很感興趣，因為這裡邊最容易文化差異。葡萄牙人當歐洲文明為本，己當是發現者，又認為發現者便是特權的擁有者，甚至是占領者，不過一時懾於中華帝國的宏，不敢像在其他方那樣囂張罷了；中國官員開始像沒有他們的來太當一回，這與傳統觀念對「番夷」的慣理解有關。後來發生一些，處處表現因妄尊閉塞無知所造的笑。最令我痛的是當時中國官方對一批翻譯人員的荒唐制裁，居他們是「通番夷者」一一處死，真是愚昧。
但是歷史終於朝著惡的方向走了。葡萄牙突對中國張狂來，是鴉片戰爭後。中國在英國的炮火前一敗塗，便趁火打劫，單方面宣布澳門是葡萄牙的殖民由港，一躍為西方列強欺侮中國的浪潮中的一員。其實它與中國已打了幾百年，當時國勢已衰落，竟一變為這個形象，有點不光彩。
在資料中，有兩個細節引了我的注意。一個細節是，葡萄牙人最早抵達中國本土，是一五一三年六月，抵達的點是屯門外的伶仃島，正在我深圳住所的南窗對面；二個細節是，他們正式與中國的行政機構取連繫是一五一七年八月，點在南頭關防，又正恰在我住所的西窗前面。
——既你們那麼早就來我的窗，那麼，我理應來你們發的碼頭，及你們的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