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的庭園

談中國庭園,在臺灣的中國人很容易板橋的林花園,最近關於許介紹蘇州園林的版物現於坊間,許人又蘇州的庭園,認定為中國庭園的代表。實際,中國的版圖十分遼闊,歷史又十分悠久,任何一的庭園不足完全代表中國,說,任何區的庭園對中國的庭園有所貢獻。江南一帶,人文薈萃,其園林藝術在民間庭園佔有特別重的位,是無置疑的。但北方規模宏的宮廷園林,雖數目有限,卻視為中國園林與環境結合的理。閩南一帶的庭園,在空間的處理手法與建築物的運亦獨樹一格,不容忽視。

雖說中國庭園因時間與空間隔,有其不同的風貌,但擁有共同特色。在世界庭園中獨具一格,對人類文明貢獻卓著。最重的特色,乃庭園與建築不分割的關係。有中國的庭園是建築物為主架構的;沒有中國的建築,就沒有中國的庭園了(圖20)。

為什麼有這樣的特色呢?因為中國是一個人為中的文化。我們強調人合一,實際乃人為主體,不過是反映在我中的影像。因此,中國人所見的,不是客體的,是為我所見的中的。在這樣的觀念,中國人建造庭園乃將融合在生活中,建築代表了生活的空間,為結合與人生不缺少的媒介;這是西方國所無法了解的觀念。

景色與建築的結合所產生的中國庭園,是一個人文秩序與秩序間奇妙的協調。的秩序是奔放的、生機的、富於變化的,人文的秩序是內省的、幾何的,有規則循的。中國庭園就是這樣一個古典與浪漫的結合,在山水映的環境中,中國建築這樣不變應萬變的、均衡、對稱的姿態面對著,激發一種令人感動的、永垂不朽的人文精神。中國庭園具體的反映了中國人常變的哲學與不變的哲學。它反映在圓明園、頤園這兩座最主的宮廷園林,反映在有半畝的民間庭園。

中國的庭園從有記載開始,就是在這種精神發展的。早期的歷史,有帝王、貴族才有庭園,所其規模甚龐。秦始皇的阿房宮就是渭水包圍在宮殿中的庭園,「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迴,簷牙高啄」,將建築安排在覆蔽三百餘的中,是何等的襟與氣魄!古代的帝王經營苑囿,是風景圍為庭園,所其規模至少相當於城市的面積。

兩晉後,中國產生了一個愛的知識分子的階層。這些人身於貴族,卻厭棄現實政治醜惡,願意生活在中。「竹林七賢」與「採菊東籬」的陶淵明,傾向於避世、隱逸的生活,為後世高士型的文人典範。這種莊子的精神為基礎的生活理,其環境觀當真正的山水為尚,建築不過是竹籬茅舍已。

我國的園景思,此後,乃宮廷的苑囿,與隱士山居間互相激盪的結果。直唐代,才有入於廟堂的文士們,遷就現實,逐漸融為一。其間的發展經歷了幾百年。但是在精神,真實的才是他們所嚮往的,人為的園景與「庭園」的觀念尚不太明確。

這種為庭園的精神至少延續唐代。唐代受當時社會制度,就是貴族莊園制度的影響,庭園的規模仍相當龐。從輞川圖來唐代的庭園,一個概念。王維的輞川園,的山川佔有很重的位,輞川圖基本就是一幅山水畫。我們,建築物依山水的形勢來安排,各組不同的建築物乃按照主人與間不同方式的接觸的需設計的。山川仍是同一個山川,建築卻使山川變一連串的風景了。這種「景」的觀念,說是王維的發明,流傳今。

這種真山真水的庭園,宋代後就不容易了。王維在當時並不是高官,他那樣的位尚且擁有一條山谷來經營己的,宋代,即使是貴為宰相做不。司馬光的獨樂園,其規模就是很狹隘的。中國文化開始收斂,趨向於內省型。尤其南宋後,中產階級興,市逐漸形,市文化開始發展。由原來北方貴族莊園型態的鄉野文化,轉換文人在南方城市狹窄的土興建型庭園的文化。這樣的庭園當不會再有真山、真水,改人工塑造。是後,庭園更加建築為主體,山水為配襯,假山假水本來就受人工的限制,後期更石代山,庭園逐漸袖珍化了。

其實在平造山水,漢代來就很流行。達官貴人經營山水,乃改造,改平為山川伏的風景。魏晉後為財力所限,貴族經營庭園,不過亭臺樹木為尚。《洛陽伽藍記》中所載,此。但豪富者重「園林山池」,所造山景,有若,亦有詳細的紀錄。唐至北宋,通邑的庭園,花木竹林為主,塑造山水者不。南宋後,庭園規模縮,經營園林,已在富商與主的力範圍內,因此砌造山池乃為造園同義語,洛陽時代充滿富貴氣息的「牡丹園」等不復為中國人所喜愛。

中國庭園的理論與實際,晚明才趨於熟。計所著《園冶》一書是一個總結,並不是創。同樣的一些觀念,在李漁的<閒情偶寄>中。這時候,江南為中國文化的重已近五百年了,中國士人的生活方式已完全熟,且已經過熟,中國庭園此,與其他藝術一樣,已反映明末隆、萬來的過分感官主義的色彩。

這時候,中國的士人已經熟練的阿房宮來的觀念與手法,縮畝的範圍內。關鍵的字眼是一個「遊」字。園乃為「遊」設,園中的各種形式的建築,乃為不同的「遊」設計。我們像,悠閒的王公貴族,在享受山林樂的時候,需遊廊的設備,輕鬆的在其中閒逛,不必遭受日曬、雨淋苦。在適當的景當前的點,總會有樓閣、水榭,供他們休息,便飲酒賦詩。甚至像群的女伴侍其間。這種貴族的悠閒的生活,明代富有的讀書人具體微的做,並它濃縮明代江南的庭園中。

明代後的庭園是文人生活理的。在這裏,各種藝術混為一體,滿足了他們各種不同的精神需。受了宋詞與元曲的影響,新的建築語彙現在庭園中。詞曲中常現的引發浪漫像的建築元素,院牆、樓、朱欄等,被廣泛的使,其中「圍牆」最具代表,為中國庭園的一特色。有圍牆才有「月移花影動」的浪漫。庭園開始為詞曲意境的呈現,被視為戲劇的佈景。造園李漁本身就是一位功的戲曲。

繪畫方面文人畫的發展,帶給庭園建築很的影響,「月洞門」、「花式窗」等框景的做法,就是受元代後文人畫影響的建築語言。文人畫同時影響庭園中的山石與配景。奇石早已為文人筆的寵物,因此為中國庭園不缺少的素。由於米芾拜石的傳奇故,奇石實際為中國庭園的重,為造園者所獵求的對象,國人對石的愛,已遠離了它厚重敦實的本質,轉追求瘦、漏、透等玲瓏取勝的特質。即使走古拙一途的造園,取法元人畫品,接近書畫筆法者為。至於配景,則畫中的竹石景最為造園所喜愛。一叢竹子,一塊假山,是蘇東坡所首創,幾乎是每一個文人畫的必修的題材,是文人庭園中不缺少的配景。

晚明來的庭園,由於繪畫與文學的影響,現幻覺設計的觀念。即在有限的空間中,創造方面、類型的空間變化,使空間幻覺的手法,造世外桃源的景致。這是中國人在空間藝術最偉的發明。西方世界在文藝復興時代曾發現視幻覺的存在,並透視法表現在當時的建築。但是他們不曾發現一個空間或物體,不同的角度觀察,令人產生完全不同的感受。因此西方十六世紀後的庭園,是氣勢有餘,含蓄不足。有後期的中國庭園才在有限的空間內,創造奇幻變化,令人不斷的產生新奇感的世界。哲學,這是壺中、沙裏世界等觀念的實踐。

中國的文人雅士,優遊於園林山池間,卻並不忘記他己在社會的身分位。園中的建築嚴格的遵循著均衡、對稱的原則,表現他仍受中國傳統倫理、德規範的約束。同時,園中建築物的命名及所嵌懸對聯,處處顯示園主在景物的陶冶餘,仍不忘身在廟堂的雙重人格。

明朝後的中國庭園,表現了後期中華文化中雅俗共賞的特質。中國士夫的庭園在宋代前,因與環境有較密切的關係,本質有世的意味,說代表了中國文化中思的一面,與均衡對稱的建築所代表的儒思遙遙相對。日本的庭園中所保留的我國宋代前的庭園的格,當時「靜觀」與「」是士人經營庭園的主目的。但是這種儒、釋、鼎足立的局面,經過文化的融合,了明朝就三位一體了。反應在庭園,十分明顯的,就是喪失了孤高不群的個,現了兼容並包的、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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