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三年正月二十三，戊辰。
穿海峡，海盗船队昨日傍晚驶入舟山渡。半日的路程拉长两，被风浪打散木排的战船有八艘。不毕竟是无本生意，港的是净赚的，纯利润点少点，赵瑜不太在意了。
在舟山渡休整了一夜。清早，赵瑾、赵瑜便领着马林溪工匠直奔昌国县城——卸货有人主持，不需他问。几百人一路向北，二十的官走了三辰。其间，一波波信使前拜见，皆云：奉命，特迎接马工。
赵瑜着马林溪的脸色，从清晨的愁眉不展，半路的半喜半忧，再最的精神焕。中暗赞，他便宜老子的一手做实在漂亮。
等正午分，昌国城的城墙已进入众人视线。，却见前头烟尘，一彪人马直奔。赵瑜眼尖，赵橹骑着一匹土马打头，蔡禾、至善紧随其。行至近前，赵橹翻身马，浑身尘土，额冒汗，显是刻意打扮。他连声叫：“马工！马工！俺赵橹特迎你”
赵瑾、赵瑜两旁退，夹在中间的马林溪让了。赵橹一，抢前几步，翻身就拜：“赵橹见马工！”
马林溪吓了一跳，伸手扶，却扶住，便赶忙跟着拜倒。两人拜数次，方携手站。
赵橹扶着马林溪，笑：“闻名不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工名雷贯耳，今日一见，方解平生渴！”他转头着两儿子，“你俩次掠的财货虽，却不算什。但工请，确是功一件！”
赵瑾低头称是，赵瑜却陪笑：“木材不是死物，比不马叔才！”
“马叔？……”赵橹一愣，但立刻就笑：“喊！喊的！就该喊马叔！”他一扯马林溪，“马兄弟，已是人，再说别的就生分了！哥哥已在城中备酒宴，就等兄弟赴席！”
赵橹拉着被一阵江湖迷汤灌晕晕乎乎的匠，跟蔡禾、至善一一见，又扶着他了一匹空马，亲牵着缰绳，两人并骑，径向城门了。
赵瑾眼楞，赵瑜有些呆。他齐凑前，向蔡禾、至善问：“二叔、三叔，是怎回？”
蔡禾叹：“是你见二十年前，哥两艘神舟的表情，你就知哥今日何此。”他两眼望，神色迷蒙：“年马、徐二位工所造的两艘万斛神舟形巨鲲，巍峨山，那锦缎所缝制的帆蓬，的云一般广，日一见，直今，仍在眼前。”他摇头笑笑，“决不，竟有一，马工的儿子我浪港寨入伙。”
至善笑：“年你俩的爹爹见神舟，是连巴惊掉了。那的船，就年见两次。”他挑拇指，“跟那两艘神舟比，现在寨的船，就跟虾米一。”
“原此！”两人恍。
“了！”蔡禾：“我该走了，莫叫哥马兄弟久等。”他回头面的队伍，声：“诸位兄弟父老，城中酒饭早已备，就等着各位入席。请随我！”
众人一阵欢呼，人流滚滚动，跟着蔡禾行入城中。
午宴接着晚宴，迎接马林溪的酒宴持续夜间。宴的主角被灌满肚子酒浆，支撑不住，却睡了。寨中的三位赵瑾、赵瑜坐在县衙的花厅中，喝着浓茶，慢慢醒酒。
坐在首，赵瑜捧着帐单，给在座众人念着：“……杉木四千一百九十二根，其中径围不及三尺的，四百单八根，三尺四尺间的，一千九百七十根，四尺五尺的，一千六百三十三根，五尺的，一百八十一根……”
“等等……”赵橹言打断，“我听说些木头在海被冲散了不少，二哥儿你念的些，是装船前的是港的？”
“回爹爹话，是港的。”赵瑜应声：“各船货，我是分记录。哪艘船了，红笔一勾便。”他哥爱挑刺，老爹是精细人，被两人逼着，赵瑜做，总是加，唯恐被找碴。
赵橹啜了口热茶，烫龇牙咧嘴，抽了几口冷气，方点点头，“继续！”
“……竹竿两千余根，篾条七百七十筐。桐油六百一十四桶，其中有有少，一无法统计，按船场帐目，有五万余斤。手指粗的麻绳，绑扎木料了不少，现在剩一百余捆，帆缆却在木排，一点不剩。铁钉有一万余斤，皆是八寸长……”
至善眉头一皱，叫：“怎铁钉少？！”单一艘七百料的河船的铁钉两百斤（注1），海风浪远在河湖风浪，所同等容积的海船所耗物料更是河船数倍。一万斤铁钉，果在千料战船，怕连十艘不够。
赵瑜摊手，无奈：“办法。官府怕船场盗，场内的资材一向管理点查甚严。木料、桐油类易清点，又难搬运，放在船场中。但铁钉却正相反，官府存在官库，取计数点，一点不。一万斤，是岁造船结余的。”他耸耸肩，补充：“不，是马叔所说，底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
赵橹：“铁钉不够，办法弄便是。就算马林溪说是假的，跟他翻脸？就真的！……有什？”
赵瑜低头帐簿翻了一页：“有铁锚十九，最的铁锚（注2）有一千两百斤，弄船费了不少力气，且……是锈剩的，”他抬头赵橹，“听马叔说，是年造神舟，预备的一。”
赵橹眼睛一亮，笑：“神舟的？……倒见识一。”他扭头着蔡禾、至善，“哪空闲了一。”
两人一笑：“见识见识。”
赵橹呵呵一笑，又着赵瑜：“有嘛？”
赵瑜继续念：“有就是编的帆蓬、打制的龙骨、船肋，解的木板什的，不算，统共装了三条船，我就细点了。除此外，尚有各工坊的工具器皿，锯刨绳墨类，些东西倒装了六条船。不类太杂，我间清点。反正工坊面搬动的塞进船舱了，应该有缺的。”
“……至其他零碎的就不提了，基本就是些。”赵瑜合帐簿，双手递了。
赵橹接，低头翻了翻，随手便放在几案。一圆眼环视在座四人，静待了一，方口：“次海生意，赚了不少，确实是少有的丰收。再加马林溪那几十户船匠，更是难。……二哥儿，你做甚！”
“谢爹爹夸奖！”赵瑜身谢，落座静待文。‘反正不有话！’赵橹说话的习惯，他清楚很。
“不……”不意料，赵橹：“若有哥儿烧水寨，逼州军退守城池，又分了船供你驱，你立不功劳。我……说有错？”
赵瑜恭敬：“爹爹说正是。”垂眼帘，他不耐烦，：‘又了！’
赵橹不知次子中腹诽，满意点头，转头赵瑾，“哥儿……”
赵瑾在座位弯腰低头，静待训示。
“次战功，你。不……若是有二哥儿的谋划策，你一立不功劳。”
赵瑾点头同意：“是啊，亏了二弟！”他赵瑜，赵瑜他，两人视线一碰即转，兴趣再方二眼。
在首，赵橹兀苦口婆：“兄弟同，其利断金。年，我你二叔、三叔，同合力，辛苦了十几年，方打了浪港寨片基业。现在，年兄弟间若是有半点猜疑，哪有今的坐在昌国城中的结果？……”
“……你兄弟是三人。三哥儿，但哥儿你有勇，二哥儿你有谋，齐协力，什做不？！次海不就是最的例子吗？”
“我知你兄弟两人有嫌隙，但血脉至亲，人不帮，指望外人？！”
不知说了久，赵橹终口干舌燥，他停端茶喝水。
趁此良机，赵瑾、赵瑜忙不迭跳，并排站赵橹身前，躬身：“爹爹的训示，孩儿听了。日必定……”两人异口同声，熟极流，重复着不知少次的誓言。
注1：此北宋纲船定例。
注2：古代锚写猫，取的其形猫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