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其少作

許正像老年的夫婦偏愛子一般,許對早年寫的品,火葬水葬土葬,像有後來的品才見了人。早年所寫的,就像一張時穿了開襠褲的照片,千方百計遮掩,不願公見示於人。像梁實秋曾過「羞愧無容」的話來形容,錢鍾書對問「少」的朋友警告:「不做闖進羅幃的春風嘛!揭人隱,是此薄情忍,我會怨你的!」

這種「悔其少」的者情,已有了二千年的歷史,漢朝的揚雄在年少時喜歡寫賦,足媲司馬相,晚年眼界高了,就批評己的賦,那不過是「童子雕蟲篆刻」,這種技,乃是「壯夫不為」的!

最絕的,是晉朝的殷浩在年少時,曾一首詩送給桓溫,沒桓溫後來一直威脅殷浩說:「別惹我!不我就公布你那首少年的詩!」不知那首「少」真是何見不人?竟變強拍的照一樣,捏在別人手裏,為閨女一生的柄了!

後代學揚雄的人,不知凡幾,像清代的孔憲庚,公宣稱往年寫的詩稿,全部丟進江裏「水葬」,還畫了一幅「雲水詩飄圖」來處張揚,龔定庵寫詩鼓勵他:「從此不揮閒翰墨,男兒當注壁中書!」認為年輕寫詩是「閒翰墨」,注壁中的古文經,才是男兒的業。

因此,清代盛行著「著書忌早」的說法,顧炎武更「未定書示人」為著者最的忌諱,這些說法當有其理由。但是果你既有了「少」,「少」視「少年穢蹟」一樣,期望別人厚一些,「佯忘舊」,那就太餘了!少年的品,雖有瑕疵,老年的品,就一定了嗎?況且若沒有少年時的砥礪改進,哪會有後來的就呢?再說,像揚雄少年的賦,在學國文課仍讀,晚年為了不的《太玄》、《法言》呢?當時就有人預測會拿遮蓋醬缸,至今仍讀者缺缺。所文章的失優劣,者本人未必料準。至於像孔憲庚的「水葬」,更難證明注經訓詁,一定會勝於文藝寫。怕他經注不透,詩寫不,所謂「水葬」,是一種我的虐待與逃避,恨己不器罷了!

清代儒焦循就批評這種將舊「悉付諸火」的行為,是「矜」在怪,是由於「於別人又不甘,勝別人又不,火來燒,真是悲哀」。客觀些說,者罄盡己的才智,發內的樞機,即使是少年的品,代表己一時忠實的法,何必諱莫深?的書,本來沒一本永遠定稿,連聖人的話未必句句「定於萬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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