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素描

西方文豪們描繪過不少才的特徵,咱們中國有相同的法,兩相印證,就勾勒才的素描畫像。

甲說:「才常表現一種靈氣。」

是的,從前孔君平梁國楊氏拜訪,楊氏不在,楊九歲兒代為接待貴賓,端一盤楊梅來款待,孔君平開孩子玩笑說:「楊梅姓楊,這是你們的水果吧?」

楊的才兒立刻回敬:「孔雀姓孔,沒聽說孔雀是你們的禽呀!」

這一問一答,針鋒相對,表現了早慧與急智,更繚繞著一股勃勃躍動的清新靈氣。

乙說:「才難規則化,常有獨樹一幟的意識。」

是的,中國禪宗正說過:「死水不藏龍。」一個才規則化、模式化,一定就毀滅了才,才常是喜愛興波浪的活水龍。

才與一般才不一樣,一般才訓練你依樣葫蘆,重複熟練,進熟生巧。才則喜愛原創,不走老路子,常常從外飛來,前無古人,獨樹一幟,不但是新創,新創更。所一般才是花了長時間才漸悟理,才則是眉頭一皺,就頓領神會。

丙說:「才現時,許笨伯會串通來與他對,由此正識別才。」

是的,中國正有「才忌」的說法,因為才的人不肯謙抑,別人對他的稱譽,未必就滿足他。環顧四周,俗物茫茫,必興眾醉獨醒的念頭,因惹來許笨伯的嫉恨。

譬晚唐的詩人羅隱,恃才傲物,被許公卿討厭,六次科舉均不,他隔壁賣便當的老嫗點醒他說:「現在全知羅隱是才了,何必一定考呢?」他才稍稍抑平了滿腔怒火。

這種例子太了,所殷璠才有「高材無貴位」的歎息,貴的位子喜安排四平八穩的人,今談EQ就是這理。才屈原、司馬遷、賈誼、李白,沒有貴位,還有一串人在反對,正是「材逢俗忌」,當,由「俗忌」正辨識「高材」。

丁說:「才不屑於眾人的平淡平庸,所就意味著危險。」

是的,中國不但有「俊才忤物」的說法,更有「奇人易敗」的預言,楊脩、禰衡、嵇康、李贊、徐文長、唐伯虎、金聖歎……生活態度不肯低眉俯首,別人不易了解他,更無從掌握他,抵後來遭逢坎坷淪落乃至殺身的危險。唐伯虎的詩文有「邁往不屑韻」,被人比「卓野鶴在雞群」,野鶴在雞群裏,日子怎麼過?金聖歎在科試時名列一,後因寫了<十弗見>一文暗諷巡撫催糧貪污,被殺頭抄。

戊說:「才器晚,枝繁葉茂的千年櫟樹,不會像蘆葦那樣一子長秀麗的樣子。」

是的,即使才常短命混為一談,但真正讓品輝映千古,還必待保佑他「竟其志,老其才」,像司馬遷寫《史記》,為才中最的才;像莊周寫《莊子》,為才中最奇的才;像蘇東坡寫詩文,為才中最全的才,若沒有愈老愈熟的機會,就難的。

所曾國藩的兒子曾紀澤,未滿二十歲就了蔭生,曾國藩限令他二十四歲後才准參加鄉試,告誡兒子:「中太早,又有何味?」後來左宗棠的兒子左孝威,十七歲就中舉人,左命令他在讀書,不准入會試,相信「氣未厚積先洩」,有早早毀的,有了某一方面的傑,還須方面的素養來配合,所才需耐,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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