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元氣

電視的中藥廣告裏一再現「補足元氣」的字樣,像人人懂了,但「元氣」究竟是什麼呢?不問則已,一問則人人迷惑了。

唐朝時的柳元度,善於攝生,年高八十餘,步履輕快,別人問他養生,他說:「我的『田氣海』永遠是溫暖的,不輕易喜憂,哀樂適中,從不在喜怒時耗動元氣!」所謂元氣,概是指人的根本精氣,定氣平,身體安舒泰,不受刺激,就是善於保全元氣,理壓力,必耗弱元氣。換句現代話來說,補元氣,或許就是增強免疫力;傷元氣,或許就是免疫系統被損壞吧?

中國人談元氣,還不限於個人血軀體的保健,常入於精神氣節的境界,元氣不僅是醫理,更了德行。譬說個人的「術」是元氣的根本,機靈活的人元氣完足,機陰深的人元氣衰洩,朱熹說「機深禍亦深」,正指機深沉的人傷元氣,禍在眼前。所個人術的「持正」,節義的「純剛」,是元氣濃凝不漏的表現。

中國人的元氣,常常指整個庭言,古人認為:愈是富貴,愈有「渾樸」的子弟,才保存元氣。窮子弟雖一面砥節勵行,一面忿世嫉俗,已經消損元氣。果子弟們年紀輕輕,太懂,流於「尖薄」,不向進德修業發展,問利祿,表現聰明,這個庭已經註定元氣傷。元氣就是渾厚質樸,凡尖薄、媚儇、囂激,沽名釣譽、招搖擺闊,會壞了元氣。

中國人講元氣,更有指一個國言,認為保全國保全身體是同理的。人的身體必須氣血流通,才沒有壅痤瘡瘤,才運旋順暢,每一關節為我所使,每一器官為我所,元氣流注,身體才精明強固。一個國必須使眾的意見溝通不塞,眾是誰?就是千千萬萬的匹夫匹婦,渾渾噩噩,混混沌沌,毫不紆迴,毫不囁嚅,任它率偶發,於人的,合乎理的正,這些純樸的愚夫愚婦的意見,乃是國元氣所薈聚的方,這些意見不是官鉅商所劫奪,不是宣傳欺騙所蒙蔽,卻是國賴不亡的元氣。因此宋儒真氏曾說:「公論,國元氣。」

國元氣不在財政赤字,不在戰爭武力,在公論,這確是中國老祖宗高明處。元氣否隔不貫通,人體就痿痺;公論湮鬱不伸張,國就衰亡。公論就是民意,民意就是人,所宋代的俞文豹說:「為政人為元氣」,人的眾譽歸,元氣就翕聚;失人的眾謗歸,元氣就耗散,元氣抽象不知,驗知的就在人吧?為政若不從民意,,不講誠信,權術,人就浮動不安,元氣就會滲漏了!惟有順應人民意,才是補足國元氣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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