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就住在學校左近，十年來，我日日往還的通工具一直是汽車。有時會暗責備：「此四體不勤！」但臺北的夏日此酷熱，臺北的冬此濕冷，臺的校園此遼闊，催促著我分秒必爭的情又此繁！我總是此此的找一堆理由證明走路、騎車兩皆不宜，為己做冠冕堂皇的開脫。一直年暑假後，為了裝點門面，學校的貌改變了，停車位遽減，停車費倍增；繳了費未必有格停，未停在格內又會遭種種處罰——一言蔽，校方了「政府」，教師了「魚」。或許是基於對這種顢頇法無言的抗議，我決定捨汽車就腳踏車；果遇淒風苦雨的日子，我，不了安步當車罷了。
於是，從那時開始，我日日揹著黑色的背包，戴著黑色的墨鏡，騎著銀色的車子，穿梭在校園中；果太陽很毒，我就加一頂缽形軟帽。我漸漸感覺，「學」彷彿山中的漫遊，己像一陣輕快的風，又像一朵在的雲，吹過又飄過來。這時，我不免有些感謝學校的「暴政」了。沒有它，我不重溫睽違已久的少年情懷；沒有它，我的記憶不回那正長的時期。其實，擁有一輛腳踏車曾經是我「求不？寤寐思服」的夢。不知為什麼開始學騎車的，記學五年級時，班突就一窩蜂似的了流行。課的鈴聲一響，那怕有十分鐘，夥沒頭沒腦的往外衝，一個人扶住車子，一個人吃力的爬車子，後就這樣歪歪斜斜的邊扶著、邊騎著，踉蹌。往往是扶車的人已鬆手，騎車的人並不感覺，安的騎了很遠，待驀發現身後空盪無人時，陡驚，就摔了來。所謂學騎車，其實就是在這種「理」逐漸調整安無所「恃」中學會的；我因此明白世間許情的敗良窳，莫非繫此一「」已，跟學習「力」沒有太關係。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中開飼料店的同學，他永遠不人扶，總是昂首闊步、強悍果決的「拚搏」車，屢仆屢，絕無懼色。見，不消幾他就操控、來往風了。驚羨餘，我一次感受「意志」與「決」竟有這樣弘的力量。那個時代，腳踏車一現在的摩托車，是通工具，是載物工具，沒有各種炫人的型式；高度恆為廿六吋、廿八吋，後座往往鑄鐵改的置物架；身高不滿一米五的人騎在面，有一點愛，有一點滑稽，但我們每一個人快樂極了，從不覺車子難。那時我鎮日的、盼的、念的就是著一輛腳踏車，腦海中不停幻臆勾勒的總是騎著簇新腳踏車興奮、滿足的畫面。則我這的期望，至今仍是落空的。在我漸老的過程裡，我領悟，幼年歲的渺願望，若在當未實現，它就形生命中一塊鮮明的缺角、空白，永遠不填補；因為那個正在長的階段飄逝了就飄逝了，一切不重回。
我真的不曾給己買過一輛腳踏車，現在所騎的還是妻的贈品。我不解為什麼童稚時那麼強烈的願就這樣停格、塵封，甚至被遺忘。沒有悲傷、沒有激動。我，許是那個「連的的一枚企望／不投入」（註）的年代，讓我們學會享受當「企望」的感覺；學會不奢求「擁有」；學會「忘卻」。
今我日日騎車徜徉在與學校間，彷彿重溫童年的樂趣，畢竟是不同的——秋流水取代了夏浪花；悠悠在取代了滿溢興奮——這是時間的恩賜，我內充滿了平靜的喜悅。
※註：詩句引方莘＜開著門的電話亭＞。
——二○○四年十一月十八日聯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