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

將收過四分的番薯藤,犁土蓋覆,花了一整午的時間。己撿了不少番薯,吃一個月。那些孩子們一直沒再來,許放牛了。牧童與牛是田野間不缺的風景。

午又了一陣西北雨,沒有前那麼的氣勢。在裏書,聽雨點密密打在屋瓦,嫌過分急驟。雨聲,無冬雨。冬雨細,打在屋瓦幾乎聽不聲音,匯為簷滴,滴在階石,時一聲,最饒韻味。

陣雨過後,一隻黃鶺鴒(許是灰鶺鴒)來訪,在沙礫質的庭中走著,不停搖著長尾,不停在啄食。不久工夫,庭面走遍,聽「脊令」一聲,擲飛,一個弧度一個弧度邊鳴邊進,幾秒的工夫,早已飛在高空中,轉了一圈,往東南飛。望著鶺鴒走了,裏若有所失,很希望牠留片刻。我愛鳥,但是不養鳥。我這裏,整個田園,就是鳥園,老養著供我欣賞。有時在窗內書,偶一擡頭,見一隻白腹秧雞在窗外散步——我記這本日記,實在掛一漏萬,像這幾,常聽見白腹秧雞在遠遠的西面,或許在溪邊,或許在蔗田裏,koak—koak叫(沒有春末夏初那樣熱烈);有時在盛午的時候,鵪鶉會來庭面散步;連最膽的緋秧雞,會沒屋角邊。待在裏,就有種的鳥,輪流來訪。在田園間,更是目不暇給,洋洋盈耳。

雨後的空氣不說是清新的,我懷疑那不單是雨空氣中的游塵洗清了,雨後的葉子似乎更吐著無邊的清氣。一路穿過番薯,來番麥田,已向晚,一隻夢卿鳥(日本人叫番鵑,臺灣人音譯做夢卿)見了我,從番麥梢緩緩飛,身依是黑色的夏羽。此鳥飛行的緩慢,使人有夢幻感,牠那柑桔色的翅膀,尤其加強了這種氣氛。番麥生很,著快吐穗。有些綠金龜在啃食嫩葉,在不太,隨手捉了幾隻。在田頭割了四總草,色漸暗,日已落,殘霞黃金似的,格外耀眼。陣陣的燕鵆,在高空ki—lit ki—lit叫著,向東飛,山崖概有牠們的巢窠,牠們的本名因此叫石鷿。牠們原本是海鳥,已進化為陸鳥,腳爪間至今遺留有一片的蹼。田園的一,在燕鵆聲中開始,在燕鵆聲中結束。兩總一結,我草總分搭在兩肩,施施走回。

【音注】

石鷿:鷿,國音ㄅㄧˋ,臺音ㄆㄧㄚ(帶k收音)讀入聲,彈弓打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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