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舌

郁達夫一九三六年有<飲食男女在福州>一文,記西施舌云:

《閩記》裡所說西施舌,不知是否指蚌言,色白腴,味脆且鮮,雞湯煮適宜,長圓的蚌,實在是色香味形俱佳的神品。

案《閩記》是清初周亮工宦遊閩垣時所的筆記。西施舌屬於貝類,似蟶,似蛤長,並不是蚌。產淺海泥沙中,故一名沙蛤。其殼約長十五公分,長橢圓形,水管特長色白,常伸殼外,其狀舌,故名西施舌。

初閩省的人,嘗西施舌,莫不驚為味。其實西施舌並不限於閩省一。我所知,津沽青島至閩臺,凡淺海中皆產。

清張燾《津門雜記》錄詩一首詠西施舌:

燈火樓臺一望開,

放杯那惜倒金罍,

朝來飽嘬西施舌,

不負津門鼓棹來。

詩不見佳,但亦見他的興致不淺。

我一次吃西施舌是在青島順興樓【注:順興樓——一九三○年,梁實秋應青島學校長楊振聲邀,任外文系主任兼圖書館館長。楊振聲是山東人,格豪爽,豪於酒,他在校中糾合了聞一、梁實秋、趙太侔、陳季超、劉康甫、鄧仲存方令孺,湊酒中八仙,常至順興樓聚飲。當時任教山東學的臺靜農等常來。一九三五年,老舍、洪深等十二人組織文藝周刊,每週聚會討論稿件,半在順興樓。】席,一碗清湯,浮著一層尖尖的白白的東西,初不知為何物,主人曰是乃西施舌,含在口中有滑嫩柔軟的感覺,嘗試果名不虛傳,但覺未免唐突西施。高湯汆西施舌,蓋僅取其舌狀水管部分。若郁達夫所謂「長圓的蚌」,顯係整個的西施舌軟體全入釜中。現臺灣海鮮店所烹製西施舌即是整個一塊塊軟桌,較專取舌部,其精粗差不計。郁氏盛譽西施舌「色香味形」,整個的西施舌則形實不雅,豈不有負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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