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在南瞻部洲（見佛經的須彌山）某處洞福的一座繁華城市，人民富足，營養良，平均年齡，壽逾七十，其中有對夫婦，結婚數十寒暑來，兒孫滿堂，雖有時免不了吵鬧幾句，沒什麼裂痕。算是「白頭老」。老頭兒每日終朝幹些什麼，請諸位讀者原諒，本文筆者在報沒瞧見，不便憑空捏造，至於老婆兒倒十分努力，雖說年紀一，卻精力充沛。還各處張羅給附近人洗洗衣裳，掙些收入，每有些做解解無聊歲月，此東轉轉、西遊遊，結識了些朋友。其中有位老鰥夫，年齡比的原配頭兒又了若干歲。現在在本文內現了兩個年老的男人，又不知姓名——就算我知不便說，何況我真格的不知呢。我姑且的丈夫稱為老頭兒，那位老鰥夫就叫做老鰥夫吧。老鰥夫有時在老頭兒裏坐坐。但是老頭兒瞧著他跟老婆兒有時似乎過於親密，很不順眼。不過老頭兒這老傢伙比己又老了一截兒，絕不致有什麼少年腸吧。此非止一日。更怪的竟有一遠遠望見他倆走入附近公墓蘆葦草叢中，還為己老眼昏花錯了。等老婆兒回來後，問有沒有。老婆兒一口承認確有其，是幫老鰥夫捉蚯蚓了，因為明老鰥夫釣魚。
我話題轉一個方向，在這兒的公墓，原是個杳無人跡的方，一年中除了清明這一熱鬧外，說萬籟無聲，墓中人全在安息。雖是鄰居很少談。不過這一老王真正氣極了——氣死人說話來了——跟老張說：「老張！你瞧我倒楣不倒楣，活在世時常受人欺負，連死了不平安。竟有這樣不臉的倆老東西，白的跑我墓旁來談情說愛，倆人兒的嘴瘸了，挨了半沒接吻，真活搗亂。我倒有搬，是又辦不，張兄啊！你智謀，給我個主意吧！」老張回答說：「搬容易，那些搬公司的在各門貼廣告，我不久他們就會貼我們墓碑來了。等他們來時，通知他們一聲就行了。」老王說：「那不知等何年何月。我等不及。那倆老傢伙常常來吵我，鬧我猿意馬，古井生波……」老張笑笑說：「俗語說，三年不見女人面，見了老母豬有三分秀氣。這婆娘老雖老，歹是個女人。更甭提咱倆在不止三年，夠三十年了。次他倆再來時，你告我一聲，咱倆捉來，不就解決了嗎，有了，咱倆聊解寂寞於。不過咱哥兒倆預先約法三章，免將來發生三角糾紛，傷了感情。星期一三五歸你，二四六歸我。星期日公休。萬一生鬼來，你我共負教育責。彼此坦白，誰不許鬼頭鬼腦、鬼鬼崇崇的打鬼主意。你瞧何？」老王說：「極了，咱們就此辦理。免將來吵來，讓別人笑話我們鬼打架。」
過了不了幾後，老鰥夫老婆兒又墓旁草叢中捉蚯蚓了。這幾寒流來襲，霪雨連綿，這二位老人居連冷不怕，必是內火熱才禦外寒。不料二老正在顛峰狀態時，老婆兒竟兩眼一翻，鼻息全無。老鰥夫慌了手腳，厚著臉皮報告老頭兒說，他在山瞧見老婆兒睡在草堆裏。老頭兒趕一瞧，動了三昧真火，揪著老鰥夫就派所報了案。了人命是案子。經法醫初步檢驗，查不毛病來。他們當初不知老婆兒的靈魂是被王張二鬼抓走了。老鰥夫向警方堅持毫無關係的謊言，後經他的友勸導，才行認罪。警方妨礙庭過失致人於死的罪名移送法院。將來檢察官開調查庭時，對妨礙庭會提公訴，問題是這「過失致人於死」的「過失」，究竟算不算是過失，他何解釋了。前我有位善的朋友，不吃豬羊，因為牠們是被刀殺死的，太痛苦憐，有這種受對方過失死的老母豬，他才肯吃，因為牠們死時正是痛苦的反面。不過這種的機會千載難逢。他說是有了這種時，請我吃白火鍋，還請九歌編輯們陪呢！
寫此處，報又現了一位老先生北郊旅社尋歡暴斃的社會新聞。這位老先生一手持手扙，一手拿雨傘，必年逾八旬——堪做鄙人的老弟。叫老闆娘給他找姑娘。老闆娘瞧他年高德Ｘ（不知該不該劭字，故畫一Ｘ表示存疑意）不敢給他介紹，怕萬一麻煩，婉拒了。是老先生並沒走，還坐在房間裏，許是閉門養吧！是久無聲音。等服務人員打開房門一，老先生面色蒼白，安入定。片刻間已溘仙逝。警方初步鑑定說是興奮過度故。這就令人惑不解了，老闆娘並未給他找來女人，他老人怎的興奮過度，死後加這四字的考語，總不雅觀。果說僅是「閉門養」不至於休克。
鄙意推測，很是那位老婆兒陰魂反對王張二鬼的卑劣風，怫離，隨風飄蕩，被吹北郊某條街，正那位老先生在癡等候姑娘時睡著了，真魂竅。二位有緣相遇，一見傾。何況又是同病相憐，越發的情投意合。土公那兒公證結婚了。雖相識不足一，卻已「白頭偕老」。我打算送他們一幅喜聯，寫：
「白頭老夫婦，紅鸞新庭。」
憑良說，這些情算不稀奇，「」這個字在各種動物中人類為最強。一般動物全有一定的季節，且算準在嬰兒生的時候正是食物最充足的時期。純粹是繁衍後裔為目的。有人類才變為娛樂舉。相應生的便是有關此的商業日漸興。人民的生活越富裕，這些行業當越發達。若干此為業的女人固是身不由已的憐蟲，甘情願的職業婦女頗不乏人，舉世此，不足為奇。許新奇的花樣，表面各不同，但歸根結柢，全是最原始的行為。推究其氾濫根本原因，概一是避妊簡單，二是治病容易。所遍黃花。僅僅明暗不同耳。這幾位老人不過是順乎人已。所孟夫子一語破：「食色」不像別的學說宗教牽強附會，蓋彌彰，果徹底根除有老夫在拙著「流星雨」中的「春」一文中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