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真使我莫名其妙。房屋是造方形的，整齊列。路是筆直的，並且沒樹木。我們已不再見曲徑、老屋花園中的井。城市中即使有兩處人的花園，不過是具體微罷了。我們居已做將推我們的生活外的步。我們是住在沒有屋頂的房子，房屋的盡處即算是屋頂。祇合於實，便算了。因此營造匠人因討厭，馬虎完。現在的房屋，簡直像一個沒有耐的孩積木所搭的房子；在沒有加屋面，尚未完時，即已覺討厭停工了。的精神已經現代的文明人脫離。我頗為人類甚至於已經企圖樹木文明化來；我們祇須一旁所植的樹，株數間隔，何等整齊，還它們消一毒，並且剪子修整，使它們顯我們人類所認為麗的形式。
我們現在種花，每每種圓形，或星形，或字母形。若當中有一株的枝葉偶爾橫叉齊整線外，我們便視西點（Ｗｅｓｔ Ｐｏｉｎｔ）學兵操練時當中有一個學兵步伐錯誤一般的怕，趕緊剪子剪它來。凡爾賽所植的樹，是剪圓錐形，一對一對極勻稱排列圓形或長方形，兵式操中的陣圖一般。這就是人類的光榮權力，同訓練兵丁一般訓練樹木的力。若一對並植著的樹，高矮略有參差，我們便覺非剪齊不，使它不至於擾亂我們的勻稱感覺，人類的光榮權力。
所當前的問題就是：怎樣回將依舊引進人類的生活裡邊？這是一個極難措置的問題。人們是住在遠離泥土的公寓中，即使他有著最的藝術，將何從著力呢？即使他有另租一間批屋的經濟力，但這裡邊怎樣夠種植一片草場，或開一口井，或種植一片竹園呢？一切的一切是極端的錯誤，是無從挽回的錯誤。除了摩廈，夜間排透露燈光的窗戶外，還有什麼使人欣賞的東西呢？一個人越這種摩廈夜間排透露燈光的窗戶，便會越負人類文明的力，忘卻人類本是何等藐的生物。所我祇認這個問題為無解決的，擱在一旁。
所，一步我們須使每個人有很的空。不論什麼藉口，剝奪人類土的文明總是不對的。假使將來產生一種文明，使每個人有一畝的田，他才有手的機會。他就有著己所有的樹、己所有的石。他在選擇段的時節，必選原有樹的方。倘若果真沒有樹，他必會趕緊種植一些易於生長的樹，竹樹、柳樹類。他不必再將鳥養在籠中，因為百鳥會己飛來。他必會聽任青蛙留在近處，並且留些蠍子、蜘蛛。那時他的兒童才在中研究，不必更從玻璃櫃中研究它。兒童至少有機會觀察雞怎樣從雞蛋中孵來，對於兩問題不會再波士頓高等庭中的兒童一般的一竅不通了。他們有了機會見蠍子蜘蛛的打架，他們的身將時常很舒服污穢了。
中國人的愛石，我在文已經提過，這就解釋為什麼中國人在畫中喜歡山水的理由。但這解釋還不過是基本的，尚不足充分說明一般的愛石理。基本的觀念是石是偉的、堅固的，暗示一種永久。它們是幽靜的、不移動的，英雄一般的具著不屈不撓的精神。它們是立的，隱士一般的脫離塵世。它們是長壽的，中國人對於長壽的東西是喜愛的。最重的是：從藝術觀點來，它們就是魁偉雄奇、崢嶸古雅的模範。此外還有所謂「危」的感，三百尺高的壁立巉岩總是奇景，即因它暗示著一個「危」字。
但應該討論的方還不止於此。一個人絕不跑山裡石，所必須石頭搬中。凡是花園裡邊的累石假山，布置總「危」為尚，期摹仿山峰的崢嶸。這是西方人中國遊歷時所不領會瞭解的。但這不怪西方人，因為數的假山是粗製濫造、俗不耐，不使人從領略真正的魁偉雄奇意味。幾塊石頭所疊的假山，水泥膠黏，水泥的痕跡往往顯露在外。真正合於藝術的假山，應該是像畫中山石一般。假山畫中山石所留於人的藝術意味無疑是相類聯繫的，例：宋朝的名畫米芾曾寫了一部關於觀石的書。另一宋朝曾寫了一部《石譜》，書中詳細描寫幾百種各處所產合於築假山的石頭。這些顯示假山當宋代名畫時代，已經有了很高度的發展。
這種山峰巨石的領略平行的，人類又發展了一種對園石的不同領略，專注意於顏色紋理皺面結構，有時並注意於擊時所的聲音。石越，越是注意於結構紋色。有許人的對於集藏各種石硯石章的癖，更增長了這一方面的發展。這兩種癖是許中國文士所當日常功課的。於是紋理細膩、顏色透明鮮艷，為最重點，再後，又有人癖玉石所雕的鼻煙壺，情形是此。一顆的石章，或一的鼻煙壺，往往值六七百塊錢。
充分領略石頭在室內園內的處，我們須先研究一中國書法。因中國書法是專在抽象的筆勢結構功夫。的石塊，一方面固應該近乎雄奇不俗，但其結構更為重。所謂結構並不是它具著勻稱的直線形、圓形或三角形，應是的拙皺。老子在他所著的《德經》中，常稱讚不雕璞。我們千萬不粉飾，因為最的藝術結晶品的詩文一般須像流水行雲的，中國評論所謂不露斧鑿痕。這一點適於藝術的任何一方面。我們所領略的是不規則當中的麗，結構玲瓏活潑當中的麗。富書房中常愛設老樹根所雕的凳子，即是於這種領略的觀念。因此中國花園中的假山是未經斧鑿的石塊所疊，有時是丈餘高的英石峰，有時是河裡或山洞裡的石塊，是玲瓏剔透，極盡拙皺態的。有一位主張；若石中的窟窿是圓形的，則應另外拿些石子黏堆，減少其整圓的輪廓。海蘇州附近花園中的假山是從太湖底裡掘的石塊疊的，石有水波的紋理。有時取的石塊若還不夠嵌空玲瓏，則斧鑿修琢後，依舊沉入水中，待過一二年後，再取來應，便水波將斧鑿痕洗刷淨盡。
對於樹木的領略是較為易解的，並且當是很普遍的。房屋的四周若沒有樹木，便覺光禿禿的男女不穿衣服一般。樹木房屋間的分別，祇在房屋是造的，樹木則是生長的。凡是生長來的東西總比人力造的更為。為了實便利的理由，我們不不將牆造直的，將每層房屋造平的。但在樓板這件，一所房屋中同層各房間的板，其實並沒有必須在同一水平線的理由。不過我們已不避免的偏向直線方形，這種直線方形非樹木來調劑，便不觀。此外在顏色設計，我們不敢將房屋漆綠色，但則敢將樹木漆綠色。
藝術的智慧在於隱匿藝術。我們是太顯本領，在這一點我不不佩服清代的阮元。他於巡撫浙江的任，在杭州西湖中造了一個嶼，即後人所稱的阮公嶼。這嶼並沒有什麼建築，連亭子碑柱等沒有。他在這件創，完全抹了個人。現在這阮公嶼依峙立在西湖的水中，是約有百碼方圓的一方平，高水面不過尺餘，所有的不過是青蔥飄拂的柳樹。你在一個煙霧迷離的日子遠望這嶼，你便它似從水中冉冉升。楊柳的影子映在水中，衝破了湖面的單調，使它增加了風韻。所這阮公嶼是完全諧的。它不像那國留學生回國後所造的燈塔式的紀念塔般，令人了刺眼。這紀念塔是我每見一次便眼痛一次的。我曾公開的許願，我若有一做了強盜頭占據杭州，我的一件行動，便是砲將這個紀念塔轟。
在數千百種的樹木中，中國名士詩人覺當中有幾種的結構輪廓，由於從書法的觀點具有種種特別的處，所尤其是宜於藝術的欣賞。這就是說，雖凡是樹木是的，但其中某某幾種則更是具著特別的姿勢或風韻。所他們特這幾種樹木另提來，將它們聯繫於各種的指定情感；例：橄欖樹的崢嶸不松樹，楊柳雖柔媚但並不雄奇。有少數幾種樹木是常見於畫幅詩歌中的，其中最傑的，松樹的雄偉、梅樹的清奇、竹樹的纖細令人生屋感，楊柳的柔媚令人對婀娜的女。
松樹的欣賞，或許算是最惹人注意，最具著詩的意義。它比別的樹更表徵行為高尚的概念。因為樹木當中有高尚不高尚別，有雄奇平淡別，所中國藝術常稱松樹的雄偉，馬太．阿諾德（Ｍａｔｔｈｅｗ Ａｒｎｏｌｄ）稱古希臘詩人荷馬的偉一般。在樹木中，向楊柳求雄偉，其徒無效正在詩人中向斯溫伯恩（Ｓｗｉｎｂｕｒｎｅ）求雄奇。麗的種類種種不一：柔、優雅、雄偉、莊嚴、古怪、粗拙、力量，古色古香。松樹就因為具著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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