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八年一月十九日……今，全县三支红卫兵组织联合，冲入了公安局、检察院法院，将它彻底砸稀巴烂，实行了革命夺权。长期，公、检、法机关就是刘少奇反动路线镇压人民的工具，砸烂公、检、法，拍手称快……”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一日……我在公安局院，召了隆重的批斗，将那些老刑警，狠狠斗争了一番。些平日骑在人民头，威福的老爷，今威风扫，一垂头丧气。公安局长的头，挂着三照相机……全县有一照相馆，照相馆内有一架破烂的国产‘海鸥’照相机。公安局，居有三架进口照相机，简直是‘朱门酒臭’……”
“一月二十五日……红卫兵搜了公安局长利照相机，拍摄红卫兵首领的照片（我是一），显他准备‘秋算帐’，意图报复。我在公布了罪证，愤怒的红卫兵，将三照相机砸粉碎，将公安局长拖游街……”
“一月二十六日……昨夜，公安局长跳楼杀……”
“二月十六日……全部公、检、法人员，在今放了才溪乡劳动，接受贫中农的再教育改造。”
“三月二十一日……了维护新生的革命委员，打击阶级敌人的报复破坏，县城立了‘人民保卫组’，我被任命组长……”
——引李向东的日记
整县城有一照相馆，叫做“光明照相馆”。
名字虽很听，叫做“馆”，其实是一座又矮又破的砖房。靠屋顶的部分，勉强木板隔了一间阁楼，冲晒照片的暗房。人在阁楼待着，连腰伸不直，坐着工。阁楼方就摄影室。
照相馆内最值钱的，就是那架一二〇型海鸥牌手提照相机。虽已经是“跃进”年代的古董了，但是，全县的人知它的名。因，它是全县唯一的一架照相机。
全县一共有三十六万人，无论是谁照相，风尘仆仆赶县城。因此，每逢赶墟 的日子，光明照相馆总是有很人在排队等候。
照相馆内有两人：老吴潘。老吴是馆长兼师傅，潘算是副馆长兼徒弟。两人又票、又拍照片、又收钱、又应付取相片的客人，忙候真是够呛的了。
幸，每月有三赶墟的日子——初一、十一、二十一。老乡总是趁着赶墟，顺便照相，因此，老吴潘有三才忙。其余的日子就清闲了，他便利段间，照片冲洗、剪裁、放、分类……
由是独市生意，经济指标年年超额完，他年年级领导的嘉奖。
，伟的“文化革命”始了。老吴被查有远亲在台湾，红卫兵他抓了，就活活打死了。
因此，现在光明照相馆，有潘一人。每逢赶墟的候，潘几乎忙虚。他曾经打了一份报告，向级申述困难，求增派人手。报告写完，就被他的新婚妻子桂见了。
桂一顿痛骂：“你抽羊角疯了？……老吴是被红卫兵抓走的，你偏偏叫有困难，分明是指责红卫兵做错了。是被李向东那帮人见份报告，你呀，真的进暗房了！”
潘一听老婆骂他，顿吓了一身冷汗，急忙将报告撕粉碎。桂不放，又纸屑塞入灶内，升了一火烧了。
李向东是县“人民保卫组”的组长。组虽有三人，但是短短两月中，已经破获了十七宗“反革命案件”，逮捕了四十三“反革命份子”。
提李向东的名字，潘的两脚就直抖：老吴就是被李向东抓走的。不！说“抓”走，实在太轻了，是李向东揪住他的头，拉楼梯，不住皮带抽打，皮带头打断了。至今，阁楼的那楼梯，仍残留着老吴的血迹……
报告被烧掉了，潘从此不敢再提增加人手的了。照相馆内务，由他一人扛了。
五月二十八日清晨，潘像往常一，卸了店铺外面的木板，门做生意。远远就见李向东带着两助手走了。
“今不晓是哪一又倒霉了。”潘暗暗叹息了一声，赶紧躲回了照相馆内。李向东推照相馆的门，走了进。
潘战战兢兢迎了，本寒暄几句，是牙齿不停在打架，他不敢吭气了。
“潘，带照相机，跟我走。”
李向东的语气，听倒是挺温的，是传入潘的耳朵中，就变了重磅炸弹。
潘不由双腿软，正跪，李向东及补充了一句，才使他免丑。
“山现了一具尸体，请你拍照存档。”
潘在照相馆工了五年，拍的照片不计其数，但是给死人拍照片，是破荒一次。往公安局有己的专业照相机，有专业摄影师。但是，从“文化革命”一，三架照相机全给砸烂了，那摄影师被打断了一胳膊，赶乡耕田了。
新立的人民保卫组什有，借潘架全县唯一的照相机了。
“是你的光荣！……”李向东拍了拍潘的肩膀，笑着说。
潘急忙背在肩的照相机，移前抱着。架“海鸥牌”照相机，是一九五八年品的金贵货，经不太的震动。
尸体是在一山坳被现的，四周全是齐腰高的蒿草，平日根本有人走，是一砍柴童，无意中现了尸体的。
现在，童就在最前面带着路，随行的除了李向东潘外，有李向东的两助手——胖四眼。
山路越越陡峭了，其实前面已经有路了，是手脚并，爬气不接气。最惨的是潘，他腾一手，护住他那架宝贝——“海鸥牌”照相机。胖不，他已经摔了两跤了。
“他妈的，果有尸首，老子你反革命给办了！……”胖不停恐吓着那童。
“尸首就在那！……”童颤抖着手指着前面。
胖吓躲在潘背，四眼则躲在胖的面，潘不敢躲在李向东身，两脚哆嗦着向前走。
李向东面色苍白，但是左右一望，连潘像摸索雷似，一寸一寸向前挪动。
那带路的童完了任务，早就跑不见踪影了。
“怕什？！……”李向东斥责着，“我红卫兵连公安局长敢斗争，怕区区一死人吗？”
李向东说着步前，拨了密密麻麻的蒿草。潘情不禁闭了眼睛。一具黑黝黝的尸体，果趴在草。
李向东硬着头皮走近尸体，“轰”的一声，一团乌云腾空，原是千附在尸体的苍蝇。
李向东吓魂飞魄散，他一揪住潘的衣领，他挡在前面。他的声音全变了。
“快……快拍……拍照……拍照……”
潘不敢正面向尸体，他打照相机，利镜头观察着。
是一具女尸，已经死了很久，散一阵阵怕的臭味。尸体手指一阵反光，原戴着戒指。
李向东两助手，手帕捂着鼻子，不停催促着：“拍了有？拍了有？”潘强忍着胃翻滚的酸水。
“李……李组长，拍……拍几……张？”
“他妈的，真罗嗦，随便拍两张算了！……”李向东吼着。
潘迅速拍了两张，放照相机，他见那具女尸了。腐烂的皮肤，就像千疮百孔的烂布一，潘惨叫了一声，拔腿便跑。
一直躲在树面的胖四眼，一见潘狂奔，不由主嚎叫着逃走了。
转眼间，尸体旁剩李向东一人。他见了那枚戒指。
“喂，帮帮忙，检查尸体……”他正前取戒指，但是，胖四眼早已跑不见踪影了。李向东不敢再回头那具尸体了。
一阵山风吹，一根树枝正拂了李向东的头。他骇叫了一声，撒腿狂奔山了。
人民保卫组的办公室内灯火通明。李向东拍着桌子，骂胖四眼。
“临阵逃，像话吗？简直给我红卫兵丢脸！……”
胖四眼不敢抬头，乖乖立正站着，等李向东将己的智勇，吹嘘了一番，胖才递一瓶汽水，讨问：“李哥，那具尸体怎处理？”
按照常理，尸体必须运回，慢慢解剖化验，一，身保卫组员的胖四眼，势必整日具恐怖的尸体打。一，胖的便始毛。
“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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